邢韵定睛,仔细端详着那只手,果真如同那两位前台小姐所描述的一般无二。
上面赫然绘有两只栩栩如生、美轮美奂的蝴蝶,那灵动轻盈的身姿,仿佛自由地徜徉在芬芳馥郁的花海中,神秘中增添了一丝浪漫。
说实话,邢韵以前,完全不会去过多的在意这些细节,她也不喜这些或艳丽或个性的装饰。
可她也搞不清自己,明明只见过眼前这个女人两次,她那对待其他女人从未有过的那种胜负欲和自尊心,瞬间就被激了起来。
邢韵性子温和,平时很少有让她情绪波动的事情,可这次,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一秒都忍不了了。
她假装自然的,眼神往下滑动,然后语气轻和地跟方雒仪说出了第一句话:“你好,冒昧问一下,您是做什么工作的,感觉您审美很在线,服装搭配也很出彩。”
从外人的角度来看,邢韵伪装的很好,她问的话也完全符合社交礼仪,没什么攻击性。
连方雒仪一个平时防范意识那么强的人,都没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敌意。
只是还没等到她自己说,怀里半抱着的江可乐倒是先替她开口了,“我干妈是设计师,她画画可好看了。”
小孩子天真烂漫,说到设计师几个字的时候,还提高了语调,特别强调了一下,好像对方雒仪这个职业十分满意。
“对吧,干妈。”小丫头可爱的看向她,寻求赞同。
方雒仪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对,可乐说得对。”
邢韵不罢休,继续往下追问:“那您怎么称呼?设计师……那您是服装设计师吗?”
方雒仪双目清明,大方昂扬的,向她介绍着自己,“你好,方雒仪,珠宝设计师。”
说名字的时候,周继燊还淡定的靠在墙边站着,因为这名字,他早就在欧海文那里听过了。
可当她把最后那几个字一起说出来的时候,刚才那个假装漫不经心的男人也不再淡定了。
那双慵懒下垂的眼睛立刻瞳孔地震。
珠宝设计师。
她是珠宝设计师?
这不正是他在苦苦寻找的吗?
他马上换了个站姿,用一种欣赏的眼光开始重新打量她。
从头到尾,从上到下,里里外外的那种打量。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
他在法国待了这些年,对珠宝设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为此,他还专门跑去上了好久的珠宝鉴赏课,去各种小众珠宝展参观,还拍下了不少珍贵的珠宝,带回了国。
所以,他对珠宝款式设计格外敏感,经常能够过目不忘,有的时候甚至能通过每个人身上佩戴的珠宝,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的性格和为人。
周继燊开始在脑海里回想,从第一次到现在见到她的每次场景。
第一次在幼儿园门口见她,她戴了副夸张复古的圆形耳环,当时周继燊只是觉得她审美不错,没有过多的去在意。
第二次又见,在咖啡馆。她不小心撞入他怀,也让周继燊可以近距离的看到她那搭配的小心机和小巧思。
她用蛇头圆形项链搭配那条性感露背小黑裙,矜贵中不失霸气,优雅又低调。
从服装到珠宝到身材,再到那张美艳动人的脸,周继燊不得不承认,这一切,完全击中他的审美中心。
只是当时,周继燊被那不小心触碰到的背部肌肤撩红了脸,没顾得上反应,又被桌上的纸巾画拉回了记忆,忽略了她身上的细节。
第三次,在望江阁。那条绿色缎面吊带裙太过显眼,所以她选择了低调内敛的流苏珍珠吊坠来搭配,没有过多的抢走裙子的风头,反而增添了更多的优雅和慵懒的气质。
第四次,她穿了件白色真丝衬衣,耳朵上是一副很有设计感的金色人像浮雕耳钉,项链和手环也是同样的图案,像是意大利那边的小众设计品牌。
周继燊全程只顾她有没有受欺负,看了一眼就自动滤过了。
再看这次,脖子上那条性感复古的蕾丝choker完全压制住了浓重艳丽的紫色裙子,黑色玫瑰吊坠尤其显眼。
再看左手的无名指上,是一个做旧感十足的蝴蝶银戒,一颗绿色宝石缀在中间,层次感十足,和她指甲上的蝴蝶图案既相衬又搭配。
周继燊像欣赏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一样,在她身上不断温柔的打量着,每经一处细节,他对她的欣赏就更多一分。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如假包换的利己主义者,做任何事之前,他都会将自身利益置于首位,毕竟对于一名真正的商人而言,确保个人利益不受损乃是首要之务。
可这次不太一样。
这次,他是对人,先动了心思。
邢韵看方雒仪大方应答,反而言语开始变得张扬起来。
“是嘛,原来方小姐是珠宝设计师啊,难怪看起来审美不错,我回国就一直在选购珠宝,但是总觉得国内的品牌设计都过于俗气,款式也都是国外淘汰的,还各种抄袭模仿,所以一直没找到心仪的,方小姐,您是有自己的品牌吗,还是在为哪个国际大牌做设计工作啊?”
邢韵还在追问,只不过这次的话,有点暴露她的私心,她话里话外的轻蔑,让周继燊听出来了,他有些不悦,从背后狠狠看了她一眼。
方雒仪也听出来了,但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缓缓地垂下眼睛,轻笑了一声。
周钦宁一听邢韵这次说话确实有些失了礼仪,赶紧出来打圆场。
“是的呀,方小姐的审美真不一般,人也长得好漂亮。”
但方雒仪可不是知难而退的人。
别人越是轻视她,她越是斗志昂扬。
她没含糊,从挎包里拿出两张名片递了过去。
这么好的宣传机会,不用白不用。
“谢谢,”她温柔回谢两个人的夸赞,然后指着名片说,“这是我在的工作室,品牌是去年刚成立的,就在柳江,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这上面有地址。”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从容的让邢韵无法再问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