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摇旗又道:“陛下,微臣此番来得匆忙,虽然未给陛下准备丰厚大礼,不过见面礼倒是勉强准备了一些,还请陛下笑纳。”
“哈哈。” 朱由榔大笑起来,“郝提督,见面礼?你这是把朕当成占山为王的山大王了吧。”
郝摇旗慌忙道:“微臣不敢。”
“什么见面礼,拿出来让朕也开开眼界。” 朱由榔满脸好奇。
郝摇旗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纸递上,朱由榔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串名单:通山王朱蕴钎、东安王朱盛蒗、督饷佥都御史萧琦和司礼监太监王坤。
“这是……” 朱由榔微微皱眉,满脸疑惑。
郝摇旗道:“这是微臣从江西一路过来时收留的。”
吴贞道:“郝提督,在下方才在你的营中如何没有见到他们啊?”
郝摇旗微微一笑,道:“他们一路过来,疲惫不堪,都在休息,所以也就没叫他们出来见大人了。”
朱由榔笑道:“吴大人,这是郝提督给朕的见面礼,他怎么可能轻易示人呢?郝提督,你这份见面礼,朕笑纳了,你看抽个空闲,将他们送进宫来吧。”朱由榔话锋一转,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道:“郝提督,此番你出征湖南,朕有个小小的要求。”
“请陛下明示。” 郝摇旗拱手而立,神色恭敬。
朱由榔道:“此番你出征湖南,为了让你来去迅捷,人马调度灵活,你将你军中的家眷都留在武冈吧。等你拿下了长沙,朕和他们一起去长沙。”
郝摇旗怔了怔,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没有说话。
朱由榔笑道:“郝提督,你放心,不要多想,朕不是要拿他们做人质牵制你。战场之上用兵厮杀,最是讲究人马灵活,如果带着数万老弱妇孺,上战场,还要顾及他们的安全,多有不便。”
郝摇旗拱手道:“陛下圣明,微臣遵旨。”
朱由榔道:“郝提督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三日后吧。” 郝摇旗略一思索,道:“将士们从江西过来,一路辛劳,让他们休整三日。“”
“好,朕准了。” 朱由榔略想了想道:“三日后,粮草、军饷,一定准时足额的送到郝提督的军中。”
第二天一早,何腾蛟到了武冈,与何腾蛟一起到的还有湖南总督堵胤锡。
堵胤锡虽然说不上是南明的第一忠臣——并不是说他不忠,而是和他一样忠诚的大臣也不少,比如现在就在桂林的瞿式耜,就算是于元烨,甚至何腾蛟的忠诚,以忠臣而论都不会比堵胤锡逊色。
他们也都为抗清复明献出了性命。
但是若要论南明的第一能臣,那就非堵胤锡莫属了。瞿式耜、于元烨和何腾蛟这些人,虽然忠诚,但是面对清军的进犯,他们不仅没有办法,反而是处处帮倒忙。
只有堵胤锡,当大顺军李过、高一功也即将要被何腾蛟逼得走上田见秀、刘芳亮的老路,即将要土崩瓦解的时候,是他力挽狂澜,以大明官员的身份,稳住这一支大顺军,并且将他们整编为忠贞营,成功的保住了十多万的抗清力量。
后来何腾蛟派堵胤锡率领着忠贞营攻打荆州,眼看着就要攻下来了,何腾蛟又下令忠贞营停止攻击,他派自己的嫡系人马上。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何腾蛟的嫡系一上,就被守城的清军杀了个全军溃散。
原本何腾蛟是想让他的嫡系去捡便宜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忠贞营吃剩下的他何腾蛟的嫡系也吃不了。
不仅吃不了,还让清军反攻得手,何腾蛟的人马被杀得全军溃散不说,忠贞营也被冲乱了。
亏得有堵胤锡在忠贞营中,才再次稳住了气恼的李过和高一功,没有使他们愤而率军出走,没有使得局势继续恶化下去。
现在堵胤锡跟着何腾蛟一起来了,是朱由榔始料不及的。朱由榔不是不想见堵胤锡,他是想先处理何腾蛟,再见堵胤锡,让堵胤锡接替何腾蛟升任湖广总督。
朱由榔在正殿接见的何腾蛟和堵胤锡。除了吏部尚书李若星在郝摇旗营中外,东阁大学士吴贞、兵部左侍郎管部事傅作霖、户部右侍郎管湖广布政司事严起恒、太常寺卿仍管吏部文选司事吴贞毓等大明一众官员都分立两侧。
何、堵二人给朱由榔行礼过后,朱由榔开口便问堵胤锡道:“仲缄,忠贞营现在在哪里?”
仲缄是堵胤锡的表字。
堵胤锡恭敬地回答道:“回禀陛下,忠贞营现在南宁。”
“怎么去南宁了?”朱由榔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堵胤锡回答道:“微臣无能,导致湖南沦陷,只能先让忠贞营去南宁休整,再作计较。”
朱由榔冷笑道:“湖南沦陷,你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你只是湖南总督,你的上面还有湖广总督,还轮不到你出来认罪。”
何腾蛟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慌忙扑倒在地,声音颤抖着道:“微臣有罪!”
“你确实有罪,但是现在不是论你罪的时候。”朱由榔转头又对堵胤锡道:“仲缄,你看现在能不能将忠贞营调来武冈?”
堵胤锡犹豫了片刻,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道:“陛下,忠贞营如今是我大明的人马,论理陛下一道圣谕,忠贞营不能来武冈也必须来武冈,可是忠贞营刚刚在南宁安顿下来,如果此时将他们调来武冈,只怕在路上就会溃散啊。”
“为什么呢?”朱由榔追问。
“没有军粮。” 堵胤锡无奈地叹了口气。
朱由榔立刻明白堵胤锡的话。明朝的各地各级官员都还将忠贞营当作贼寇看待,他们无论到什么地方,地方官员都是城门紧闭,拒不提供后勤补给。
朱由榔道:“仲缄,朕给忠贞营下一道圣旨,命令他们立刻开来武冈,并且严令忠贞营所过之处,所有我大明官员必须为其提供衣食住行,否则以叛逆论处,忠贞营可就地剿灭!”
朱由榔这话一出,何腾蛟和堵胤锡都大吃一惊。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大明的皇帝会下这样的圣旨,竟然会准许流寇攻打大明的城池。何腾蛟赶忙道:“陛下,万万不可啊!这…… 这只会长了流寇的气焰啊!”
朱由榔冷笑道:“你倒是没有长贼寇的气焰,那朕问你,湖广现在何人之手啊?”
“微臣有罪……”何腾蛟顿时蔫了,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你何止有罪,你罪该万死!你身为湖广总督,面对建虏的进犯,一败再败,在你手中投降建虏的伯爵就有王允成、董英、周思仲、高清浩、郑应昌等数人,总兵竟然达到了四十七员之多,副参、游击等官员更是二千余名,马步兵六万八千有奇。这是你的无能之罪!”朱由榔怒目圆睁,大声质问,“何腾蛟,你只是一个湖广总督,怎么敢给郝摇旗赐爵,你是要谋朝篡位吗?你还是大明的臣子吗?你的心里还有朕这个大明的君父吗?”
何腾蛟被朱由榔骂得浑身颤抖,脸色白得像刀刮过的骨头,缩着脖子,一副缩头缩脑模样。
朱由榔又恶狠狠的逼问一句:“李过和者高一功他们有你这样的僭越行为吗?”
何腾蛟默不作声,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你回答朕!”朱由榔突然暴怒,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此时的何腾蛟只会说这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