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泰、何洛会全军覆没的消息,如同疾风一般,最先传到了南昌。
南昌城中的清廷官员及其家属,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他们惊慌失措,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纷纷开始收拾自己在江西各地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妄图向北逃窜。
然而,他们又哪里逃得了呢?
随着谭泰与何洛会被歼灭的消息如同汹涌的浪潮一般向全省扩散开来,尤其是李成栋、金声桓和高一功兵分两路开始向江西进发以后,那些原本就是不得已才剃发降清的明朝旧将旧臣们,都闻风而动。他们心中的火焰被重新点燃,纷纷竖起了反清复明的旗帜。
如吉安守将李士元,饶州守将潘永禧,袁州守将汤执中、盖遇时,九江知府吴士奇、九江总兵冷允登都在城头竖起了大明的旗帜。
整个江西,除了据守赣州城的南赣巡抚刘武元、南赣总兵胡有升、副将杨明遇、高进库、康时升没有改旗易帜外,几乎全部投降了大明。
就是隐居在家的隆武朝的大学士姜曰广,这位今年已经六十五岁的老人,在得知谭泰、何洛会率领的满洲军被大明全歼的消息后,心中激动不已。
他直奔李成栋的军中,渴望求见大明皇帝。
然而,因为赣州,这个从江西往广东去的必经之地,如今还在清军的手里,姜曰广也只得暂时留在李成栋的军中。
一时间,整个形势都倒向了大明。
刚刚逃到长江边上,准备雇船沿江而下,逃往应天的江西巡抚章于天、布政制迟变龙、巡按董学成等一众清廷官员及其家眷,还未来得及踏上逃亡之路,就被当地反正的清军抓住。
这些清廷官员们,平日里作威作福,如今却满脸惊恐。
他们的家眷们也吓得花容失色,哭喊声此起彼伏。
无论男女老幼,全部都被斩首,他们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也就此石沉大海,不知去向。
整个江西,除了赣州,到处都在杀鞑子,剪辫子。
人们的心中充满了对清朝统治的愤恨,那一把把剪刀,剪断的不仅仅是辫子,更是对过去屈辱的告别。
一时间,不要说是建虏了,只要男人留着猪尾巴,那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杀。
那场景,仿佛是一场汹涌的浪潮,席卷着整个江西大地。
接下来,无论是李成栋,还是高一功,尤其是金声桓,都觉得必须攻下赣州了。
于是,十万明军,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向赣州围了上去。
而赣州的清军最多不过三千人马。
所有人都觉得,拿下赣州,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李成栋、金声桓和高一功都傻眼了。
赣州城,三面环水,只有南面是陆地。那城墙修建得高耸坚厚,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明军的兵力虽多,但在这狭窄的地形面前,根本就无法展开。
一次只能千人冲锋,这是典型的添油战术,犯了兵家大忌。
那冲锋的明军士兵们,心中虽然充满了勇气,但面对这坚固的城墙和不利的地形,也显得有些无奈。
就在李成栋等诸将面对赣州城久攻不下而束手无策之时,天边泛起一抹绚丽的霞光,朱由榔领着陈友龙部的人马浩浩荡荡地抵达赣州城下。
旌旗飘扬,马蹄声如闷雷般滚滚而来,瞬间打破了战场的沉寂。
朱由榔一到,立刻下达了停止攻打赣州的圣旨,随后传令召集所有将领开会。
众人匆忙赶来, 中军帐内气氛凝重。
朱由榔端坐在主帅的位置上,神色肃穆,李成栋、高一功、金声桓、姜曰广、陈友龙、李元胤、曹志建等诸文武分立两侧。
金声桓这是第一次见到大明皇帝,他首先上前拱手:“罪将金声桓拜见大明皇帝陛下!”
朱由榔道:“金总督,人非圣贤,孰能无错?只要知错能改,只要忠于大明,仍旧是我朝廷的擎天之柱!”朱由榔开口便称呼金声桓的官职,就是明确的告诉金声桓,朕遵守承诺。
朱由榔知道,侯不侯的不重要,金声桓最稀罕的还是总督。
金声桓匍匐在地,连连磕头:“微臣叩谢皇帝陛下隆恩!”
这时,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身形佝偻,却透着儒雅沉稳的姜曰广恭敬地向朱由榔行叩拜之礼,声音微微颤抖:“今日得见陛下,老臣便知,我大明中兴必矣!”
朱由榔急忙起身离座,伸出温暖有力得双手,扶起姜曰广,眼中满是关切得道:“姜大人,快快请起,是朕来晚了,让你们久等。”
姜曰广一听这话,鼻子一酸,鼻翼轻轻微动,眼眶瞬间泛红。他想起这些年的颠沛流离与艰难困苦,心中感慨万千,竟老泪纵横,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仿佛承载着无数的委屈与希望,在殿内回荡。
李成栋眉头紧锁,沉声道:“姜大人,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陛下,为何要停下对赣州的攻打?我军应当一刻不停的攻打赣州,直到将其攻下为止。”
朱由榔微微侧身,目光落在李成栋身上,问道:“李将军,我军为什么要攻下赣州?”
李成栋挺直身躯,言辞恳切:“赣州处在南昌与广州之间,不拿下赣州就不能打通南昌和广州的联系,就不成连成一片,就像一根鱼骨头卡在喉咙中一样,江西广东两省要联系就那就要绕行长沙。此乃战略要地,不得不取。”
朱由榔又转头看向金声桓,眼神中带着询问:“金总督,你看呢?”
金声桓微微低头,思索片刻后道:“微臣以为,李都督所言有理。”
朱由榔并未立刻表态,而是将目光投向高一功:“高将军,你也是这样看的吗?”
高一功神色凝重,郑重道:“微臣也是如此看的。”
亏得朱由榔读过《南明史》,不然就凭这三员大将的同时建议,他恐怕就轻易采纳了。
可是只要采纳,那失败就成定局。
正史上的金声桓在江西反正之后,局势和现在一样,整个江西的各州府,几乎就是一夜之间归明,可是他就是为了打通和广东的联系,率领二十万大军围攻赣州一个半月,竟然没有攻下来。
也就是这一个半月,给足了时间清军调集人马来围剿他。
朱由榔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他缓缓开口道:“诸位将军,我们现在和清军厮杀的目的是要中兴大明,而中兴大明的第一步起码要席卷江南吧,就算我军拿下赣州,对于中兴大明,作用恐怕不是很大。我们刚刚消灭了谭泰、何洛会,全军上下,士气正高,重要的是建虏也没有料到我军能如此干净利落的消灭谭泰、何洛会,就算他们要再派人马来进犯,现在恐怕也是在准备之中。当下,我军在赣州城下集中了十三万大军,都是精兵猛将。我们现在为什么不能只以一支偏师围住赣州,哪怕是只盯住赣州也可以,而以主力长驱直入,直取应天,杀建虏一个措手不及呢!”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与思索。
议事厅内瞬间安静下来,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