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在进了南直隶和福建之后,恰如朱由榔所预料的那般——实际上是如《南明史》中所预见的那样——清军的兵力呈现出极为空虚的状态。
除了少数有满人和汉军八旗驻守的地方暂未投降之外,但凡那些在清军过江之后才归降的明军,几乎无一例外地大开驻地城门,热烈迎接明军的到来。
尤其是朱由榔所率领的中路军,自踏入清廷统治区开始,各地便纷纷哄传着大明皇帝是何等的仁义,其率领的人马纪律又是如何的严明。
百姓们翘首以盼,只待大明皇帝的大军一到,便立刻迎降。
之所以能出现这样顺风顺水的局面,姜曰广起到了不可替代的关键作用。
姜曰广是东林党人。
明朝的灭亡与东林党有着千丝万缕的莫大关系,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明朝的覆亡就是东林党一手导致的。
东林党通过牢牢把持读书与科考的途径,进而掌控了上升的通道。
他们进入朝廷之后,又凭借同年、同乡等一系列关系结成了 “互帮互助”“近亲繁衍” 的紧密小团体。
接着,他们利用这个小团体左右朝政,为自己搜刮民脂民膏大开方便之门。
最终使得朝廷国库空虚,既无粮食用以赈灾,更无钱财用于用兵。
至于普通百姓,那日子就更加困苦不堪了,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甚至到了易子相食的悲惨境地。
当然,最初的东林党只是专注于讲学,并非如此不堪。
也正是因为这些人都是读书人,皆有学问,所以他们成功掌控了舆论。
但凡有人敢于反对他们,或者与他们的意见不合,他们便会群起而攻之,竭尽全力地挑错、抹黑,直至将这个人彻底打压得永世不得翻身。
这情形有点像今日的网络暴力。
在天启朝的时候,还有个魏忠贤,阉党与东林党相互争斗,那可谓是猛虎与恶龙的激烈对决。
那时,朝廷上层虽争斗激烈,但却从未拖欠过袁崇焕的军饷。
然而,东林党玩弄阴谋诡计,趁着崇祯刚刚登基、朝政尚不明朗的时间差,成功做掉了魏忠贤,从此东林党一家独大。
当然,东林党可以抹黑一个人,抹黑一个团体,那就可以赞扬一个人,神话一个人。
今日,东林党故技重施,使出拿手的祖传技艺,全部用在了朱由榔的身上。
清军的暴虐残忍、泯灭人性,早已被大明百姓亲眼目睹,不用他们抹黑。
他们只是将朱由榔涂脂抹粉,精心打扮,将朱由榔说得比周文王、周武王还要仁义贤明。
如此一来,南直隶、浙江和福建的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也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
此时,朱由榔突然深刻地意识到军纪的至关重要性。
如果大明的官兵不能严守军纪,一旦出现抢劫、奸淫、杀戮百姓的恶劣事件,那岂不是等于往自己脸上抹黑吗?
可是,放眼整个明军,不要说士兵了,就连一大批的将领都目不识丁。
就算军纪颁布下去了,执行军纪的人和被执行军纪的人都未必知道军纪的具体内容。
朱由榔思来想去,苦思冥想之际,突然灵光一闪。
他当即大笔一挥,自己一面小声地默默哼唱,一面将歌词认真抄录了下来。
不用问也知道朱由榔唱的什么歌。
就是那一首脍炙人口、所有军人都会唱的军纪歌,他只是将歌词中的 “革命军人” 改成了 “大明军人”,“群众”、“人民” 改成了 “百姓”。
歌词新鲜出炉后,朱由榔立刻差人将总兵王得仁和陈友龙召来。
没过多会儿,以为有重要任务的王得仁和陈友龙便火急火燎地前来觐见了。
朱由榔看着这两位虎虎生威的大将,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他们靠近些,然后用那带着几分神秘的语气轻声说道:“嘿,二位将军呐,咱如今这军队虽说势如破竹,一路顺风顺水的,可这军纪那是万万不能荒废了哟。朕今儿个呢,特意给你们准备了一首军纪之歌,你们可得给朕牢牢记住了,然后传给你们手下的那些将士们。朕唱一句呢,你们就跟着朕唱一句哈。”说完,朱由榔清了清嗓子,就像个准备登台表演的 “民间歌手” 一样,开始缓缓地吟唱起来。
他那声音啊,可不像那些专业的歌者那般嘹亮动听,不过呢,却充满了坚定和威严,就像个敲不扁、砸不烂的铜豌豆。
王得仁和陈友龙一开始那是满脸的疑惑呀,心里估计在犯嘀咕:“陛下这是要干啥呢?唱戏?咱这是要开堂会咋的?”
可随着朱由榔那歌声悠悠响起,他们俩渐渐地就被那旋律和歌词给吸引住了。
然而,这两位将军是常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主儿,对于音律这玩意儿,那简直就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就是跟着哼唱的时候,那简直是状况百出,不是走调走到姥姥家了,就是忘词忘得一干二净。
朱由榔那眉头微微一皱,心里估计在想:“这俩活宝,咋这么笨呢?”但没办法呀,谁让他们是大将呢,只能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王得仁那脸涨得通红通红的,就像个熟透了的大苹果,挠挠头,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陛下呀,臣这嗓子实在是太不争气了,这歌呢,听起来是真不错,可臣音律不全,老是唱不好哇。”
陈友龙也尴尬得不行,赶忙附和道:“陛下,臣等实在是愚钝得很呐,这歌确实有点难度,比咱上阵杀敌可难多了。”
朱由榔板起脸,严肃地看着他们,说道:“二位总兵,这歌可不是闹着玩的哈,它关乎咱这军队的军纪,更关乎咱大明的未来呢。你们必须得学会,而且还得传给全军上下,可不能有一丁点儿的懈怠。”
王得仁和陈友龙一听,心里那叫一个苦呀,可也知道这事重大,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学。
他们俩努力地跟上朱由榔的节奏,就像两个刚学说话的小孩子一样,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
朱由榔将王得仁、陈友龙教会了个五六分,又下圣旨给所有的总兵(包括北路军和南路军)、参将等大小将官,要求大明全军必须人人会唱。
若有士兵不会唱,就追究他长官的责任。
不到五日功夫,明军之中歌声激昂澎湃,歌声所到之处,便是大明铁军,大明军纪所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