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与凤阳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凤阳恰在庐州的北面。
这两座府城,都处于大明南直隶的辖下范围之内。
高一功在率军南下去庐州之前,朱由榔又和他细细商定了一番计划。
两人约定,待高一功出发七天之后,朱由榔便要在凤阳城头高高竖起那象征着大明皇室威严的黄龙大纛旗。
建虏虽说不会即刻就朝凤阳这边赶来,可一旦他们有了朝着凤阳行进的苗头,朱由榔就得果断撤离此地。
而就在建虏尚未抵达凤阳之前的这段时间,那可正是高一功和刘文秀寻机袭击建虏的绝佳时机呀。
这时,高一功不禁问道:“陛下,待您离了凤阳之后,打算去往何处呢?”
朱由榔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道:“这却不好说呐,还得视具体情况再做定夺。”
高一功听闻,赶忙进言道:“陛下,微臣斗胆建议,您往西可莫要去许昌,往北也千万别回商丘呀。”
朱由榔听了,轻轻颔首,表示同意了高一功的这番劝告。
虽说朱由榔起初只要求带上一百人,再加上两百多学子在身边保护自己便足矣,可高一功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在最后离开之际,他硬是给朱由榔又留下了三百名精壮的兵士,这才安心领着大军朝庐州浩浩荡荡地开拔而去。
九日之后,和风轻拂,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淡淡的硫磺气息,那明媚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大地上。
就在这一日,那象征着大明皇帝无上权威的黄龙大纛旗,终于在凤阳府的城头猎猎飘扬起来。
原本是要在七日后就竖起这面旗帜的,只是朱由榔的黄龙大纛旗此前留在了商丘,而且制作这面大旗的材料极为考究,民间更是不得私藏。朱由榔实在是没辙,只好赶忙派人快马加鞭地回应天去取了两面过来,如此一来,便也就耽搁了整整两天的时间。
竖起了黄龙大纛旗之后,朱由榔心里还直犯嘀咕,生怕多尔衮不信自己就在凤阳呢。
于是,他还特意几次大着胆子在街上抛头露面,亲切地慰问那些孤寡老人,一举一动尽显皇家的亲民风范。
不仅如此,朱由榔还特地去祭拜了祖陵,那庄重肃穆的神情,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大明皇室的根基在此,不容侵犯。
很快,大明皇帝在凤阳的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
理所当然的,这消息也传到了正在商丘城下军营之中商议着如何攻克商丘、活捉朱由榔的多尔衮和多铎的耳中。
一时间,多尔衮和多铎听闻此讯,都不禁当场傻眼了。
多尔衮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嘴里喃喃自语道:“朱由榔的黄龙大纛旗不是还在商丘吗?他人怎么会出现在凤阳呢?”说罢,他下意识地伸手从腰间取下那杆旱烟杆,熟练地从烟荷包里捏出一撮烟叶,缓缓填进烟锅里,然后用火折子轻轻点燃,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多尔衮此人,自十七岁起便跟随皇太极出征,征讨那蒙古察哈尔部。因在战场上立下赫赫军功,故而被赐号 “墨尔根戴青”,并荣升为正白旗旗主。
一直以来,对于军旅之事,他向来都是极为自信的,仿佛只要是在战场上,就没有他拿不下的城池,没有他对付不了的敌人。
可是,自从前番在南昌被明军击败,阿济格被杀之后,多尔衮的心里就好似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怀疑起自己来,也可以说,他从那时起便开始真正重视起朱由榔这个对手了。
此刻,多尔衮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暗自思忖着:这个朱由榔如此大张旗鼓地在凤阳抛头露面,到底是何用意呢?
是故意在引诱我去攻城,好让我掉进他设下的陷阱之中?
还是仅仅为了鼓舞他大明军队的士气呢?
若是让他在凤阳能够全身而退,那无疑会让大清所占据的大明疆土上的汉人更加难以管束,到时候恐怕各地都会掀起反抗的浪潮啊。
可要是不顾一切地杀过去,万一真的是朱由榔布下的陷阱,那后果可就更是不堪设想了呀。
这其中的利弊得失,还真是让人头疼不已。
多铎在一旁瞧见多尔衮一脸的纠结模样,忍不住问道:“二哥,你是不是怕这是朱由榔设的陷阱呀?”
多尔衮狠狠吸了一口旱烟,缓缓吐出一圈圈烟雾,眉头紧皱道:“很有可能呐。”
多铎却满不在乎地说道:“小弟我看哪,没什么关系的。”
多尔衮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提高了声调道:“什么没什么关系?我大清的精锐可都在这里呢,如果真的落入了朱由榔的陷阱,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多铎却不以为然地说道:“二哥,当初你决定来打商丘,那可是抱定了准备和明军主力决一死战的决心呀。你瞧瞧现在,明军的袁宗第在打徐州,刘芳亮在亢父和孔有德他们厮杀,陈友龙被咱们围在了商丘,就算他朱由榔真的在凤阳设下了陷阱,他还能有多少人马呀?现在朱由榔能调动的人马无非就是李过和郝摇旗,不过李过现在在襄阳,郝摇旗还远在长沙,听说刘文秀也归降了他,刘文秀有多少人马?三万还是四万?我大清的所有主力如今都在商丘,只要留下镶红旗和镶蓝旗继续包围商丘,两黄旗和两白旗,加上蒙古八旗,我大清以八万大军去打凤阳,他刘文秀挡得住吗?”
多尔衮听了多铎的这番分析,依旧有些犹豫,他又狠狠吸了一口旱烟,闷声说道:“如果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人马呢?”
多铎摆了摆手,自信满满地说道:“就算他朱由榔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人马,那肯定就是新招募的呗。如今我大清最能战的人马都在这里了,还怕他明朝的几个新兵吗?”
“还是要好好想想……”
多铎焦急的道:“二哥,不要犹豫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多尔衮又思索了良久,突然将手中的旱烟杆在地上重重一磕,磕掉烟灰,然后咬了咬牙道:“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