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阿傒横眉,俊挺如竹的身姿还披着外面带来的寒意。
在场的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他,打量的目光将他从头扫视到尾,似乎在不解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子不怕死。
阿蓝是众人之中反应最为过度的一个,她惊得猛地站起身:“阿傒,你走,快跑,你来管我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她看上去十分焦急,她知道阿傒的本事,在林中偶尔指引指引迷路的村民或者救救受伤的小动物都还行,可他万万没有伤人的本事,她不愿他为了自己受伤。
而且他根本不能碰到人,他待在这里就多一分危险,她若是出了什么事都无所谓,毕竟在母亲执意要她嫁给一位她眼中的如意郎君的时候,她的心就死了,活着的不过是个躯壳。可阿傒不能,他还会存在这世上很多年,绝不能淌她这浑水。
阿傒绷着脸,他清晰的听见了阿蓝的劝告,可是他没有动。
“哟,好一出郎情妾意。”有人摇着扇子揶揄,看热闹不嫌事大,“我看李兄可还看得明白?”
他的声音既尖锐又充满诡异的腔调,虽然知道他是故意如此,谢凌衣还是觉得难听,他不明白同是摇扇子,怎么有的人就能要摇出一派随性潇洒,自成风流气,而有的人就摇得猥琐不堪,獐头鼠目,平白污人眼睛。
新郎被这般架起来,眉宇之中浮现出几分难堪之色,脸上涨得青红,却说不出个好歹,搓手的动作显出三分窝囊之态。
“李兄的事就是在下的事,竖子无礼陆某本无意为难。”姓陆的大少爷笑得不怀好意,“可若是就这样让他毫发无伤地出了府,那传出去,我李兄如何做人?”
阿蓝知道他这是预备对阿傒发难,焦急万分,看向阿傒的眼神几乎带了哀求。
阿傒很少能看见这般脆弱的阿蓝,在他眼里,她始终都是明媚动人的,这人更加坚定了他要她走的决心。
他十指翩飞,双手结印,预备调动灵力,本来顺畅无比的动作却出了意外,他感到灵力滞涩,好不容易聚集一星半点的灵力都如滴水入沙,消失得个干干净净。
阿傒错愕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俊秀的脸容沁出细密的汗水。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止住了手脚。
他们能碰到我了,我还没死?阿傒茫然的想。
一直关心着阿傒状况的阿蓝却笑了,如释重负地长吁口气,她真的成功了,不过好像又画错了。
她还没高兴得太久,下巴被陆少死死的钳住下巴。
“你个水性杨花的臭娘们还有脸,李兄不放在心中,不代表我不追究。”陆少的咒骂在他耳边犹如恶鬼低吟。
说完他一把将人丢在床上,死死压在她的身体上。
阿蓝连忙使出全身的力气反抗,奈何男女的力量过于悬殊,她绝望地发觉她竟然无法撼动他半分。
陌生的恐惧自心底油然而生,她怒吼:“你做什么?”
新郎终于有了常人的反应,欲上前阻止却被左右的人牢牢控制住,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阿蓝!”
陆少笑得阴险,尾音暧昧:“我做什么?当然是做你爱做之事。”
阿蓝被气得浑身发抖:“你……”
“哗”的一声,阿蓝的外衣被一把撕烂,露出里面洁白如新的里衣。
阿傒眼底猩红,后槽牙都快被他咬烂了。
“阿蓝!你放开她,你放开她,你放开她,不许你动她!不许你动她!你们不能这么对她!你们不能这么对她!”少年目眦欲裂,声嘶力竭,一声比一声高,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陆少不耐烦的掏掏耳朵:“好吵。”
于是阿傒的腹部被人狠狠踢上一脚,但这并没完,密密麻麻的拳脚像是雨点一般严丝合缝地落在他身体的各个角落,可阿傒的声音没停,那他们给予的痛苦也不会停,毕竟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他闭嘴。
骨头缝都在叫嚣着疼痛,阿傒无力地倒在地上,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干净之处,全都沾上了淋漓的鲜血。
手指尖血肉模糊,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趁乱拔走,露出血肉模糊的甲床。哪怕他此刻意识不清,两片咬破的嘴唇仍然不停的扇动,仿若微弱的呼救。
有人嗤笑,这硬骨头的小子终于肯低头认错了,趴下身去听他的求饶,怎奈他才听了个开头就脸色一变,站起身凶神恶煞地朝着阿傒的太阳穴就是一脚。
阿傒被这一脚踹出一丈远,舌尖发甜,生生呕出一口黑血。
他不甘,双手扣地,在地面上留下几排令人心惊还伴着血肉的红线,自他降生以来,对于人类始终好奇而抱有善意,可他得到了什么?
人类自诩仁义道德,总是惧怕身怀妖力的妖怪,可妖怪无心,最可怕的东西却不是他们,你往人间一瞧,处处是险恶与不可遏制的欲望!
他渴望触摸人类这种脆弱的生物,却没想到换来这般结局。
阿蓝的反抗仍然坚持在无法转圜的最后一刻,她从不怨天尤人,只恨自己不够刻苦,眼角的泪水模糊了她的眼帘,她想到了亲手把她送入李府的母亲,如果她知道这一切,还会觉得女子在世,最重要的就是寻觅一位对自己万般顺意的郎君吗?
落到这般境地,阿蓝不怪母亲,世道如此,只教女子温柔小意,好好侍候夫君便不会遭受无妄之灾,却从不约束男人,教他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不是输给了男人,只是输给了世道。
阿傒奄奄一息,却被人狠狠扯住头发,撑着他的眼皮粗鲁地逼迫他观摩这场只针对阿蓝的暴行。
阿傒噙满泪水,浑身发抖,分不清是疼的还是气的。
他不在乎自己没有一块好肉的身体,他只想问问阿蓝,你痛不痛啊?他碰都不能碰的心上人,却被他们如此糟蹋。
旁观的谢凌衣再也无法视若无睹,此前他一直告诫自己这只是记忆,可他眼下再没办法控制自己,他抽出天问和泰阿,不顾一切向着床上的禽兽砍去,下一瞬,冷冽的剑身穿过男人的身体,他依旧笑得有恃无恐。
谢凌衣气得发抖,他没法忽略眼前这一幕,因为他曾经也经历过,这不是男人对女人的暴行,这是强者对弱者的压迫。
手里的剑越握越紧,寒铁般的剑柄硌得他生疼,直到一只手盖住他的双眼,他的脊背贴上一个带着昙花幽香的拥抱。
“别不放过自己,要恨就恨我。”岑遥栖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低沉。
“还是不解气的话,就咬我吧。”
什么东西轻轻贴在柔软的唇瓣,谢凌衣听话地一咬,意识到那是岑遥栖的手指之后,又轻轻舔了一口。
不堪入目的场面被那双手死死挡在外面,谢凌衣僵硬的身体在岑遥栖的怀抱之中缓缓放松。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猛吸口气,冷清的声音破天荒地瓮声瓮气:“我不是祝长生,你不用这样把我当小孩哄。”
“在我眼里,你和祝长生一样,都是需要关心的小孩。”
谢凌衣苦笑,不知信没信:“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