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现的岑遥栖并没半点偷窥人洗澡被抓包的窘迫感,在心中默念十几遍“我是纸,不是人”之后便愈发的坦然,纸做的脑袋昂首挺胸,看着神气十足。
他饶有兴趣的盯着正神情戒备的谢凌衣,修长白皙的手指紧紧抓着木桶边沿,因为过度用力,皮肉下淡青色的脉络清晰可见,紧张之色可见一斑。
一丝不挂果然是人最脆弱的时候,网友,诚不欺我!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轻飘飘落在谢凌衣露出的肌肤的每个角落,令谢凌衣十分不自然,喉咙发紧,温玉般的面容泛起一层缱绻的薄红,不知道是被热气蒸的还是别的什么,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倒不是不舒服,只是有些难以启齿的别扭,还有点奇怪。
这样的谢凌衣实在少见,岑遥栖玩心大起,正欲报上回这人逗自己的仇,真是反了天,竟然敢趁自己一时用不了灵力就以上犯上!
可他实在是太高估自己如今这纸做的身躯了,还没走出两步,就在木桶边摇摇欲坠,一时不察就摔个好歹,看得谢凌衣心惊肉跳。
“岑遥栖!”谢凌衣顿时紧张,这虽然不是凡物,但顶了天也是脆弱又溶于水的纸制品。
他这下哪里顾得上自己穿没穿衣服?连忙伸出手想要接住即将坠落水中的小纸人。
饶是他反应再快也比不上小纸人下落的速度,那道小小的身影直直坠入水中,“咕嘟”一声,消失在水面。
看着重新归于平静的水面,谢凌衣心脏一紧,他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岑遥栖,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可这东西毕竟也是岑遥栖亲手交给他的,绝对不能在他手上出事!
谢凌衣没有犹豫,猛吸口气就潜入水中。没有一丝防备,一张瑰丽艳色的脸就陡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从来没有机会这般近距离接触这张熟悉又惊艳的面孔,近到眼里仿佛只能看得见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是那般的澄澈清透,亮如水杏,漂亮得吸人魂魄,绸缎般黑软的青丝犹如海藻般散在水中,和他的头发暧昧的纠缠在一块,分不出你我。
一块药渣恰是时候的附着在他的右眼角,非但没有半点有损于他的美貌,反而自然得像是颗天生与此的泪痣,衬得那张完美的脸美得惊为天人,仿佛传说中自海底上岸吞噬人心的海妖。
谢凌衣愣住了,眼前彻底只剩那张美得惊人的脸孔,传说中海妖会取走来往海客的魂魄, 若它们真如岑遥栖这般容颜,想来可以轻松做到吧。
这一刻,他着迷的盯着岑遥栖,耳边心跳如雷。直到岑遥栖伸出手触碰到他的胸膛猛地把他推出水面。
甫一出水,岑遥栖瘦长的手指抚开久缠在脸颊的湿透的发丝。
“发什么呆?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喜欢这水的味道?”他不悦的看向谢凌衣。
几年前让他泡澡死活不乐意,如今倒是积极去喝这劳什子泡澡水。
谢凌衣咬唇,眼前的岑遥栖衣服都湿透了,重重叠叠的衣物湿漉漉地贴合身躯,他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一直飘忽不定,落不到实处。
“谁知道你会突然变回来。”谢凌衣垂着眼睛,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岑遥栖瞥了一眼,却意外看到他烧红的耳根,简直同冷冰冰的主人截然相反。
“怎么你还害羞上了?咱俩都是男人,该有的东西都一样,有啥害羞的?”他挑了挑眉毛。
谢凌衣在心里默默反驳,他长成那个样子,谁都会这样吧。
“你看错了。”
他看似波澜不惊,但实际耳根的颜色越烧越红,隐隐有燎原之势,连白皙的脸颊都未能幸免于难。
岑遥栖失笑,假装没看出他的窘迫:“哦。”
正当谢凌衣感到松了口气,对方语气幽幽的点评道:“身材不错。”
谢凌衣浑身一僵。
岑遥栖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脑袋就被恼羞成怒的谢凌衣重新压回水中。
“谢凌衣,没大没小,你还讲不讲规矩?”
岑遥栖呛了好几口水,再度出水之时,谢凌衣已经穿好衣服,淡蓝色的衣服严丝合缝盖住白皙的肌肤,领口也严严实实的遮住一截挺直的脖颈。
有了衣物的遮掩,他又变回了那个冷淡寡言,无欲无求的谢凌衣。
岑遥栖颇为嫌弃擦走唇边沾染上的药渣,语气满是埋怨。
谢凌衣斜斜看他一眼:“讲偷看别人洗澡的规矩吗?”
岑遥栖自知理亏,他同他说起最近的事情,试图解释自己真的不是喜欢偷看别人洗澡的变态。
他自水中走出,身上的衣服还淌着水,在干燥的地板拖出一道显眼的水痕。
谢凌衣并不在意,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只专心致志地梳着岑遥栖如瀑的长发。
岑遥栖不以为意,挥手:“不用废这个功夫,我用灵力很快的。”
他转了转手腕,刚要动作,就被谢凌衣握住了腕骨。
“我来。”谢凌衣喉头一滚,低声道。
漆黑的瞳孔藏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也不是什么难事,大概是他上次给他束发,这次想着投桃报李罢,谢凌衣不喜欢欠人情,岑遥栖索性随他去,只用避水决烘干他的衣物,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半坐着,任由谢凌衣打理他的头发。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谢凌衣问出一直没来得及问的问题。
他的手法有些笨拙,像是不常这般对别人,但动作却十分轻柔,似乎怕伤着他,一直收着力,感受不到半点疼痛,弄得岑遥栖昏昏欲睡。
“也不算,怕纸人掉水里化了,我才暂时将他化形,不是本体。”他这么说,是想洗脱变态之名。
力道太轻,岑遥栖感受着他在自己发尾缓缓梳着,舒服得眼皮直打架。
谢凌衣并不是心血来潮,实则在那天清净峰上第一次见他垂在腰间的头发,他就有一念,如今倒是得偿所愿,他便越发小心翼翼对待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岑遥栖?”
他在耳边轻轻唤他。
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却并没睁开。
他似乎睡着了,谢凌衣想。
“讨厌你。”他喃喃自语,低沉的嗓音清冷不再,只剩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岑遥栖唇角一勾,不以为然:“哦。”
谢凌衣心脏一顿,他没睡着!
他暗自庆幸自己只说讨厌,没说逾矩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