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的结契誓言便是让逄映雪一直陪在他身边,当时情意渐浓,他都忘了映雪并未说结契誓言了。
后面他也问过逄映雪。
但她只说很满足,并没有什么其他想要的。
如今这般,无论映雪说什么,他都答应。
他只要她好好的。
逄映雪正想说话,便见余光中有两道身影从远处掠来,不过瞬息便来到了她身边。
挡住了些许浸着寒意的冷风。
百里鹤尘和逄豫年见状上前。
只安静的站在后面。
余相晥看着脸色惨白的逄映雪,皱了皱眉。
对着百里暮景道。
“少城主,府上医师不知何时才会到,十七小姐的伤早已伤及肺腑,她撑不了那么久了。”
“我对医术略有涉猎,可否容我一试?”
百里暮景闻言眼中似有亮光闪过,忙道。
“可以,劳烦道友先帮映雪看看。”
平日里没感觉,但今日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府中医师久久不来。
不过还好,按寻常速度应当是快到了。
只要余相晥拖住一时半刻,不让映雪的伤继续恶化,届时一定可以将映雪救回来的。
余相晥蹲下身,看着逄映雪苍白的脸颊。
温度太低她身上浅色的青筋在皮肤下若隐若现,脆弱又渺小。
余相晥目不斜视,手指轻轻触上逄映雪皓白的手腕。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悄无声息的将自身的灵力探入逄映雪身体之中。
顺着她的脉络一点一点探视着她的身体。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他想问她什么,但人多口杂,直觉不能问出。
这件事或许与长乐有关系。
说出来,会给长乐招来无妄之灾。
无论是百里暮景还是百里鹤尘,亦或是逄豫年,难保他们不会被愤怒支配。
继而铤而走险,做出毫无理智的事情来。
余皎月在一旁担心的看着逄映雪。
逄映雪注意到余皎月的目光,垂下眼眸。
她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她也有喜怒哀乐,也能感觉到真心。
也不想负了旁人。
可事与愿违,人生总是面临着一个又一个取舍。
是她对不起余皎月,甚至她现在都不知道。
连她以为的偶遇都是她精心策划的一场算计。
她算计了皎月,别人算计了她。
可叹又可悲。
算计了一场,终究是竹篮打水。
不过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亦会再一次选择这条路。
她看着余相皖。
见余相晥的神情,她便知余相晥定是知晓了一切。
没想到余相晥竟然能把出来。
知他有话与她说。
这才对百里暮景道,“阿景……皎月……五公子,我有话与……余道友说,你们可否给我点时间?”
百里鹤尘和百里暮景闻言俱是诧异的看着余相晥。
百里鹤尘还稍好一些,因无尽海域的经历,所以他相信余相晥。
但百里暮景这还是第二次见余相晥,并无任何信任可言。
若不是映雪情况紧急,他压根不会让余相晥靠近逄映雪。
可这是映雪提出来的……
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妥协。
在场之人只有余相皖有可能给映雪续命。
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让映雪错失良机。
余相晥见百里暮景态度松动,自然而然的撩起衣袍跪在地上,将逄映雪从他怀中小心的接过来。
他知道逄映雪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承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所以一接过来便不动声色的将自身的治愈之力源源不断的输入逄映雪身体之中。
以此来缓解她的疼痛。
逄映雪感受到体内传来的暖流,垂下眼眸不语。
叶枕安知余相晥与逄映雪有话要说,自觉退到一旁。
余皎月不动,看着哥哥投过来的目光。
抿了抿唇,从桃花戒中取出一件粉色的毛绒大氅,弯下身,想将它盖在逄映雪身上。
逄映雪见状愣了一瞬,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皎月,别给我……”
余皎月闻言怔了怔,不理解逄映雪为何会拒绝。
她明明很冷啊?
余相晥见余皎月有些受伤的眼神,对着她道。
“长乐,你先下去吧。”
余皎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手指紧了紧,默默地将怀中的大氅收起来。
余相晥见众人都在一个可见范围内。
抬手布下一道消音阵法,手下不断的给逄映雪输着灵力。
看着逄映雪的眼中没有丝毫温度。
“十七小姐,你先前服下的丹药是长乐给你的吧?”
逄映雪闻言沉默。
若是其他人看出她之前服用过丹药,她会很震惊。
但这是余相晥。
所以一切似乎都在情理之中。
她对所有棋子的一切,比对她自己还要了解。
故而当猜想得到证实时,她丝毫不意外。
她语气淡淡。
“是。”
余相晥见她声音不复方才的颤抖。
对她倒是有些敬佩。
她的承压能力比世间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要强。
即便他的灵力可以帮她缓解疼痛,但剩下的那些也足以让她精神和身体崩溃了。
可她从头到尾却始终一声不吭。
将所有痛楚都掩在平静的面容之下。
余相晥欣赏她,但却不代表她可以随意算计余皎月。
他只是奇怪,逄映雪似乎临时变了卦。
“你一开始是想将长乐给你服用丹药的事告知少城主的吧?”
事已至此,逄映雪也不隐瞒。
“是。”
只要余皎月死在夜郎城。
连带着余相晥,那对夜郎城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余相晥的师尊,护短的程度世人难以想象。
当初他既然能为了他的大弟子灭世家,杀万人,那焉知现在不能为了关门弟子屠一城呢?
本来一切都计算好了的。
可惜……
可惜她尚有一丝良心未泯,也可惜,她太过敏锐。
原本她可以放心的死去的。
但现在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太晚了,她活不了,也无法报仇了。
有时候活得越通透,反而越痛苦。
余相晥不意外逄映雪的坦诚,继续道。
“从几年前在夜郎城的审讯室,第一次见面时你便开始谋划这一切了吧。”
他语气稀松平常,并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像是说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仿若被算计的不是他,也不是余皎月。
逄映雪闻言却是怔忪了片刻。
没想到余相晥竟然能记得他们的初见,她这么一个卑微之人,竟也会有人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