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洞前的布被掀开。
一张经灼烧而五官扭曲变形的脸缓缓探了出来,然后嘴角扯动,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观众们鸦雀无声。
太逼真了,逼真到好像把世界上面容最丑最骇人的人请来做演员。
一片寂静中传出“咔擦咔擦”的声音。
程城剥着花生,依旧满脸不屑:
“还是不咋地,我能比他更吓人——你们看我干嘛,瓜子吃完了只能吃这个了。”
与此同时,路弥默默地,拉住了旁边的罗曼。
“卡西莫多”张嘴问道:“你们怎么不说台词?该给我加冕了。”
“你……你……”舞台上的一个演员战战兢兢后退几步,“小王呢,你把小王弄哪里去了?”
距离如此之近,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人脸上每一寸皮肤,每一道深深的疤痕,每一处凹凸不平的组织。
那绝对不是普通化妆能达到的效果……
观众们都是一怔:小王才是真正的演员,那台上把头伸出来的这个人是谁?
“卡西莫多”歪着头,将身子往前送,直到钻出那个圆洞,露出他断裂的脖子的截面——
“啊啊啊鬼啊——”
台下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反应快一点的,已经起身往宿舍外跑去。
“我靠怎么打不开!”
“谁他妈把铁门给锁了?!”
“去寝室,把门关上!!没有暗号它进不来!”
人们又是一窝蜂地涌进宿舍楼,哒哒的狂奔上楼。
程城猛地起身,一边拍自己身上的花生壳一边说:
“哎呀你们这群小可爱,记得规则上有敲门暗号这回事,咋不记得不能尖叫呢?”
还没有进宿舍里的人都是一愣。
“对、对啊,”有个人牙齿打颤,“宿舍守则第一条……宿舍范围内……禁止大声嬉笑喧哗。”
“我刚刚叫了,怎么办……”
“应该没事吧,那个怪物还在舞台上没动呢……”
程城拍完花生壳,掏出长剑唠唠叨叨走向宿舍楼:
“怎么有玩家也跟着进寝室了,又不是没见过杀死小虎的头上插刀的人。还得是我英雄救美和帅,当然了我是最帅的……”
他的话让旁边刚放下心准备进宿舍躲躲的人脚步一顿:
“宿舍……宿舍里也有东西……”
果然,不出几秒,学生宿舍里就传来接二连三的惨叫声。
零星几滴血,从阳台洒落到还待在空地上一动不敢动的人的脸上。
“请问,你们能看到我吗。”
“请问,你们能看到我吗。”
阳台上,数个头顶上插着水果刀的人,俯视着楼下的人。
逆着光,只能看到它们脸部的轮廓,无法想象那脸上露出的是何种戏谑的看猎物般的笑容。
“啊,不用问了。”一个说。
“你,你,还有你,刚刚都尖叫了。都逃不掉哦。”另一个说。
他们缓缓地,从头上拔下水果刀,转身消失在了阳台上。
“它们来杀我们了,它们来杀我们了!”
铁门前扑满了人,哭着喊着,有的还想踩着别人的肩膀翻出去,又很快被扯下来滚在众人的脚下:“要死一起死别想拿老子垫背!”
台上,有的演员距离“卡西莫多”不到半米,早已被吓得晕厥在地。
“卡西莫多”将身子抽出,踏过晕倒者的身体,摇摇晃晃地,从纸箱子里拿出一个道具,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狂人王的冠冕。
它看着混乱的场面,无谓地笑了笑。
然后仍是摇摇晃晃地,扶着自己几乎断掉的脖子,还有脑袋上歪顶着的王冠,走开了。
它沿着臭水沟一路走啊走,到了学生宿舍的背面。
好几个插刀人守在那里,默默地侧身给他让路,旁边堆着好几具学生的尸体。
“砰”的一下,一具尸体从空中落下,在地上摔成一团肉酱。
一些血肉沾在了一旁路弥的鞋上,他拍拍罗曼:“谢了,要不是你拉我一把,我就被砸了。”
“请问,你能看到我吗?”一个插刀人凑上来问。
“看得到。”
路弥说出正确答案的同时,前面的“卡西莫多”转过了身,语气没有起伏:“跟来做什么。”
“谢平安,”路弥上前一步,“10月28号,发生了什么?”
“……”谢平安扶了扶它的王冠,“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们可以帮你。”
“我不信。”谢平安背着手,绕着他和罗曼走了一圈,“你们两个昨晚也在一起对吧。关系很好?”
路弥:“这跟你没关系吧。”
谢平安毫不客气:“那10月28号发生的事,跟你也没关系吧。”
眼看陷入僵局,谢平安忽然哈哈笑了几声,说:
“真有意思。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你们要是赢了,我就告诉你们。”
路弥还没来得及回应,就感觉眼前一黑。
等再次睁眼,周围的环境大有不同。头上蓝天白云,脚下青草连绵,几步外还嵌着一个小湖泊,映射着阳光,波光粼粼。
一抬头,就看到两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谢平安在不远处正对着罗曼笑眯眯:
“五分钟内找到真正的他。”
“如果选错,或者没有做出选择,你们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罗曼回头,在三个长相完全一样的人身上逐一扫过。那双眼睛里,除了一点玩味,看不出别的感情。
路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罗曼的眼神落到他身上时,也没有什么反应。
罗曼眨了一下眼,似乎很困惑。
站在中间的“路弥”喊:“罗曼,我是真正的路弥。要是选错了,晚上就不给你撸猫了。”
“你们长得一样,神态动作也一致,我很难选。不如,说点什么证明一下,”罗曼说,“比如,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
站在中间的“路弥”笑了笑:“谈论其他副本内容,有泄密的嫌疑,我就说说公共休息区发生的事情吧。”
路弥原本以为罗曼会很快选出自己,现在看到这些假扮者将自己模仿得别无二致,甚至分析问题都那么谨慎……
他默默坐在了草地上,有些生气地揪了一根狗尾巴草。
他倒要看看,罗曼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认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