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桂子一转身,冷冷地盯着葛东雪,把葛东雪吓得忙闭上了嘴巴。
“这位大婶,以后记住了,要喊贾老爷,贾员外,再有下次敢直呼贾老爷的名姓,小心你的舌头!”
葛东雪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哆嗦,再也不敢多嘴了。
不仅仅是葛东雪,一个村子的人都大气不敢出,生怕落得个葛东雪或者蔫茄子一个下场。
小桂子见众人都不说话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咳嗽了两声,又接着往下说。
“英王殿下不仅赏了贾老爷一个员外郎,还额外在镇子上的柳荫胡同赏了贾老爷一套二进的宅院,听闻贾老爷家的驴被山猪王咬死了,王爷还另外赏了贾老爷一头驴。”
众人又跟着直抽气,一个个羡慕的眼珠都发红。
“孙大相公不想做官,我们王爷就在县城赏了孙大相公一套三进的宅院,在县城郊外赏了一座三进的大庄子,并五十亩上好的田地,十亩坡地用来养猪,六户佃农,并两头耕牛,两头骡子,两头驴。”
“王爷又感动于孙大相公和孙大姑娘的兄妹之情,除去先前赏赐给孙大姑娘的东西,又额外赏给孙大姑娘一千两白银,十亩上好的田地,两箱书,一套玉头面,两套金头面,两套银头面。”
这一串赏赐念下来,众人都惊呆了。
别说是村里人吃了一惊,就连山桃都差点抽过去。
不过仔细一想,山桃就觉得他们得这些东西也不算多。
英王因为燕王府惨案一事,被圣上所厌弃,如今正等着用这头山猪王讨好圣上呢。
若他能取得圣心,这点东西算什么,英王手指头缝里漏一点罢了。
小桂子念完了,看到站在孙时安身后的山桃,就笑眯眯地对山桃道:“大娘子,您的那位远房表弟在王爷跟前应答如流,王爷很是喜欢,已经点了他做亲卫了。”
山桃心里一紧,南风这个臭小子!竟然……他竟然做了英王的亲卫!这简直就是玩火啊。
王素芬和贾老太等人还为南风高兴呢,只有孙时安知道山桃在担心什么。
趁着无人注意,孙时安便捏了捏山桃的手,示意她放心,又轻声问她:“你手头上还有现钱吗?多拿些给这桂公公。”
先前已经给了小桂子五十两,但这个时候就不是计较钱多钱少的问题了,多给些银子总没坏处。
山桃就忙又拿出一个钱袋,往里头塞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一百两虽然多,但英王一下子赏赐了这么多东西,对如今的贾家和孙家来说,也不算太多了。
小桂子打开钱袋一看,登时就摆手拒绝:“大娘子,这可使不得!先前大娘子已经给了吃茶钱了,再给这些,咱家可就不好收了,咱家跟着王爷在外头住了大半年,知道百姓们赚钱不容易,这一百两银子都能买上十亩地了,咱家哪能要你们的钱。”
山桃笑道:“公公可别推辞,这钱可不是白给公公的,民妇还有一事求公公呢,民妇那个表弟,年纪实在是太小了,性子又浮躁,民妇就怕他在英王跟前惹事,求公公平常多照应照应,免得他做下祸事。”
小桂子呵呵笑道:“大娘子言重了,南风小公子行事妥当得很,何况还有王郎官跟着呢,能出什么事?”
山桃愣住了,王郎官?谁是王郎官?
还没等她问明白,小桂子就领着人走了。
这回村里再也没有人敢质疑贾家了。
贾老四向来奉行与人为善那一套,虽然方才跟张家族里的人起了冲突,可这村里也不都是张家族里的人,还有赵家族里的人,再者,也不是所有张家族里的人都跟贾家过不去,张大娘家就跟贾家关系不错。
贾老四就不想将关系闹得太僵,回身问王素芬和山桃,先前兑换的铜钱在哪儿放着。
“我和时安把钱抬出去,友福,士敦,你俩过来帮忙撒铜钱,可莫要朝着人群扔啊,这铜钱打起人来可疼着呢。”
王素芬一共兑换了十筐子钱,孙时安和贾老四把钱一筐筐地抬到了钱家东边的那个空地上,然后和友福士敦一块撒钱,引得村里人都竞相来抢钱。
整个清河村热闹得像是过年一样。
外头热热闹闹,贾家小院里却很安静。
王素芬拉着山桃的手一直在哭,贾老太就在一旁大骂王登云不是个人,没良心。
原来那爷儿几个出去撒钱之后,山桃就拉住三娘子,问那王郎官是谁。
三娘子方才在山上,目睹了全过程,兴奋得脸都红了。
“王爷还跟我说话呢,问我小猪仔难不难养,知道我和我家那口子从前就是养猪的,就赏了我一百两银子,还知道原先秦宝山他们在山上,也帮忙抓了山猪王,就额外给了我二百两银子,等秦宝山他们回来,把这二百两银子分给他们。”
“那另外两个猎户家,王爷也有赏赐,只是不如咱们家赏赐得多,那两个猎户都想去衙门里当差,县太爷就许了他们进衙门做衙役呢,他们各自家里也都赏赐了十亩地,二百两银子,这以后的日子就很能过得去了。”
三娘子絮絮叨叨地说完了给这些人的赏赐,又说到了金爷身上。
“王爷喜欢金爷爽利,就赏了金爷一个千户大人做,叫金爷跟着王爷去呢,金爷大约是三日后,就要带着家小去上任了,那卫所好像就在咱们这儿附近,哦,我想起来了,是在庆州府,可不就在荆州府的边上么,离咱们瑶溪县可不远。”
王素芬一听金爷要带着家小上任,就忍不住叹气:“这可咋办,我先前还说要跟赛老板一块做生意呢,她这一走,这生意咋办?”
山桃就抿嘴笑:“娘,这不是还有我吗?到时候咱们娘儿俩把生意做起来,现在小镇子上做,等生意做得热闹,再搬到县城里做,反正咱们现在在县城里也有宅子了,你还愁没人和你做生意吗?”
王素芬寻思了一会儿,便眉开眼笑起来:“这倒也是,咱们家现在也不缺这点钱,我呀,就是想给自己找个事儿做,等明儿个回去,我先去找赛老板,从她手里把这间铺子盘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娘儿俩还好好的呢,山桃就催着三娘子往下说王郎官是谁。
三娘子很是为难地看了一眼王素芬,山桃立时就明白过来:“啥?三娘子,那王郎官不会是我大舅吧?”
三娘子咬着唇点点头:“正是王大舅呢。”
王素芬一下子就愣住了:“郎官是干啥的?”
“就是……就是跟着王爷当差的呗,王爷特地使唤了心腹人,在山上看着山猪王,等山猪王养好了伤,就要送到京城去给圣上献寿礼,王郎官就是押送官之一,方才已经跟着王爷一块走了,说是过些日子,等山猪王养好了伤,王郎官再回来……”
一番话还没说完,王素芬就抹起了眼泪。
“他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声!先前说好了,只是在衙门里求个衙役做做,怎么如今一转眼,他就跑去王爷跟前当差了!还要押送那山猪王进京去!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他这不是找死吗?”
“哎呀呸呸呸!”贾老太连忙啐了几口,“素芬啊,你说点吉利话,那王登云再不是个东西,也是你大哥,是你们老王家的人,你就不能盼着他点好?非要咒他在路上出事!”
王素芬只顾着哭,啥也听不进去,贾老太就更急了,便拍着大腿骂王登云没良心。
“这要走也不回来看看自己的亲妹子!这还是个当大哥的吗?他自己那几年在赌桌上赌钱,裤子都要输没了,要不是靠着自己亲妹子亲妹夫帮衬,他早就不知道死在哪条沟里了!如今可倒好,一出息了,就把自己亲妹子忘在了脑后,这要出门去,也不知道回来看一眼亲妹子!”
贾老太完全是心疼王素芬,王素芬哭得越厉害,她越着急,转过头看着山桃不说话,就又去掐山桃。
“你这个丫头就这么干看着?赶紧想想法子,别叫你娘伤心啦!再哭下去,这眼睛都要哭眍?了!”
山桃也还有一肚子官司呢。
她正在想着英王给琇莹的这些赏赐,真的只是因为感念于琇莹和孙时安之间的兄妹之情吗?
怕是不见得吧。
真要如此,先前给琇莹的那些赏赐已经足够了,为何还要额外赏赐田地和银子?
还有那几套头面首饰,金的和银的也就罢了,赏赐一套玉头面,这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自古以来,玉乃是贵人所用,平民百姓轻易用不得。
到了本朝,律法有所松动,平民百姓若是有钱,也可以佩玉。
但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平民百姓只能佩戴一两样的玉首饰,不可有一整套的玉头面。
英王却大手一挥,直接赏给琇莹一套玉头面,难道他已经知道了琇莹的真实身份?
有些事情就是怕多想,这么仔细一想,山桃身上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贾老太偏巧又掐了她一把,她只好把这个心思收回肚子里,专心安慰起王素芬。
正要开口说话,贾家的院门忽然被推开了。
“你们一家子倒是快活,可曾有人想过我过得多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