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顿时七嘴八舌嚷嚷起来:“他的工厂大多成片,都成了镇子,几万人还有护卫,谁敢去惹?”
“他是大官,他厂子有很多官人和皇家的股份,砸他的厂不就成了造反?那卢德欺软怕硬,好生可恶!”
有个怯生生的声音说:“要么,我们去找王财神帮忙?”
马上又声音讥笑:“人家凭什么帮你?”
这人颓丧地说:“是啊,除非他的厂也被砸了,不然他不会管的。”
忽然间,整个大厅里闹哄哄的声音都没有了,好多人都在转着眼珠若有所思。是啊,厂子不被砸就不可能管,那要是被砸了呢?人多不一定就不会被砸。一下跑去上万人,怕是也护不住。
过了一会,又有人问:“王财神不管,御史台那边没人提?归根到底,这个乱子是因为王财神的新织机引起的。”
那人也知道自己这么说太过无耻,当初也是偷了人家的技术,现在出了事又想赖到人家身上,所以他说完就缩到一边去了。
大厅里又没有声音了。大家都在想,在交换眼神,没一个人说话。顾行首看了一圈,咳嗽一声,然后说:“那个,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都聚在这里吵,什么用都没有。”
大家心领神会,分成一个个小群体走了出去。有个业主走到那群损失最严重的一伙人那边,说:“在下不才,有个做御史的亲戚.......”
西军那边也在议论砸绝户机的事。一个小校说:“听说最近好多人去砸绝户机。你说这帮人傻不傻?你砸了以后,王绝户那边又造出新的来了。而且要说纺织厂,王绝户的最大最多。不如干脆去把王绝户的工厂去砸了。最好把王绝户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另一个小军官说:“这帮南蛮子怂得很!王绝户把他们逼得饿死倾家荡产卖儿卖女,他们也不敢惹。”
旁边一个看似理性的,说:“也怪不得他们,没刀没枪的,也没上没打过仗。王绝户那边都是北边过来的,见过血的。别说是那些护卫,就是那些工人,一个能打他们好几个。
南方人心眼多,赚钱厉害, 耍嘴皮子厉害,真打不行。不能跟咱们比。”
有一个家伙眼珠一转:“他们不行,咱们行。要么帮他们一下? 王绝户摆明了是要把咱们西军赶尽杀绝。他要咱们的命,不如咱们先要了他的命!
他们要是敢去砸王绝户的厂,咱们就混在里面,干完就跑,让这帮南蛮子顶缸。他们要是不敢,咱们就装成简明会的去干.........”
在一个城外的打谷场,一帮人乱哄哄的。一个人站在碾子上,高声喊道:“王绝户砸我们的饭碗,我们就砸他的工厂!” 下面一阵叫好!那人又说道:“各位原来不是织户,就是工头,甚至有些还是吏员,为啥都到了这一步?”
下面一片声喊:“都是王绝户害的!”
那人大手一挥:“对!我们要报仇!”下面一帮人跟着喊“我们要报仇!”
那人又喊:“砸烂机器!回到以前的好日子!”下面人也跟着喊。
喊了一阵,那个站在碾子上的人大声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咱们以后就是简明会!一起去砸烂王绝户的工厂!重新过上好日子!”
有人问:“人家让我们加入吗?”
那个讲演的人,又是一挥手:“简明会不用加入,只要砸机器就是简明会!”然后大喊:“我们就是简明会!我们就是简明会!”下面有人也跟着大喊,人越来越多,慢慢地都跟着喊了起来。
尚书省,宰相汤思退翻了翻有关简明会的奏折,说:“这点小事也上报,地方官都没事干了吗?”接着就给扔到了一边。
快乐仙宫里,吴翠翠看着一些报告,对王有志说:“最近有十七家工厂被砸,我们的有三家。参与的人,有简明会,有城市的流民,有工部被裁的人,还有西军,有些江南士族也参与了,也都打着简明会的旗号。”
王有志想起后世英国早期的破坏机器运动,该来的还是来了。前几天大青龙专门跑来报告说,有人要对阜康的工厂不利。他没当回事,没想到规模这么大。
他问:“那三家损失大不大?”
吴翠翠说:“大倒不大。他们在门口就被拦住了,跟护卫和工人们打了起来,我们这边伤了几个人,已经抚恤了。那边伤的多。”
她问王有志:“这种事会越来越多,我们要报告官家和皇后吗?”
王有志想了一会说:“先不报告,事不大。这些事都处理不好,官家会看轻我们的。先等等看,等后面的人都冒出来再动手。”
说实话,他本来是很气愤,甚至考虑是不是给各工厂的工人都发武器。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样会过早暴露实力,让官家对他心生警惕。镇压的事,还是交给军队吧。
晚上吴益和王继先又来了,他们显然也听说了砸工厂的事。王继先破口大骂:“这帮腌臜泼才,自己不好好干活,看别人干的好就眼红。老子哪天把他们一个个都捉了送到台湾去开荒。”
王有志心里一动。现在他们已经在开发台湾了。王有志搞错了,宋代说的大流求是指流求群岛。他们找到王有志说的那个大岛后,发现宋代地图上没有,干脆就按王有志说的,起名叫台湾。
目前在王继先领导的太医院医疗技术支持下,已经在台湾成功站稳了脚跟,建了基隆港,只是非常缺人。范海带回来大量黄金、鹿皮和樟木,获利甚丰。王继先一下子来劲了,又定了十艘大船。
现在南宋沿海的船厂都忙不过来了。王有志也建议成立了一家新船厂,采用蒸煮的办法,让木头不用放三年就可以直接造船。马鞍山钢铁厂轧制的巨型铁钉也大大简化了造船工艺,不再都用榫卯结构。
最缺的还是人。原来充军岭南的,应王继先要求,都改为充军台湾。原来一些小罪轻罪,打一顿板子就行了,现在一律发配台湾。
临安府等地方政府的差役,现在都知道抓人送到台湾,能有奖励,积极性非常高。
原来街面上的泼皮无赖,都被一扫而空。后来乞丐流民也都抓走。最后搞得穷人出门都要找身好点的衣服,生怕因为穿得破烂,被人当流民抓走了。甚至一些无辜的人也被抓起来,如果没有人来保,就会被送走。
王继先还找了一些言官吹捧在赵构治理下,街上无流氓小偷乞丐,贩夫走卒皆着丝履,引车卖浆者之流都穿丝绸,虽尧舜亦不及也。
赵构想,王继先拍马屁也太过火了吧?不过蓝珪也说是这样的。赵构就在皇城用王有志献的望远镜到处一看,发现确实没有泼皮样子的人了,而且好像人人都穿得不错,接连看了好几天,都是如此。
于是他龙颜大悦,写了一份诏书,讲现在太平盛世,其实不是他个人的功劳,都是百官用心,特别是临安府教化有方,工部开源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