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东边发生了很了不得的大事。”王闽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情况可能更糟。早期遣送回国的那批人里，有我几个熟识的朋友，他们在渡船的半路上就失联了。但是总部依旧一批批地将人遣返回去，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吴汉向王闽借来手机，登录账号打开自己的云平台，从里面下载了几段视频，将手机还给王闽。
“这是我一个朋友在失踪前给我发送的视频，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看一下。”
王闽点点头，将手机收起来，似笑非笑地说道：“难怪你不排斥加入大福市分部，这样既能解决国籍问题，也能保持高度的自由。”
“合作双赢。更何况，按照以前的正常情况，我祖籍亲人还在国内，现在已经是本国公民了。只是我现在的驭鬼者身份，对总部来说比较敏感，有些不好入籍罢了。”
“所以呢，这些已经不是问题。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继续上街算命找乐子？”王闽戏谑地说道。
吴汉摇头道：“算命只是个幌子。”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祖父当年两只眼睛，一阴一阳。阳眼察人福祸，阴眼断人生死。我只有一只阳眼，虽然不会对我驾驭厉鬼造成什么麻烦，但这毕竟是我祖父的东西，与我们家的兴衰纠缠了三代，我必须找回来。”
王闽摸索着下巴：“人偶，阴眼，阳眼，怎么听着有点耳熟……那只什么阴眼，你能描述一下吗？”
“不清楚，和祖父有关的事，我都是听老神官说的，只说那只阴眼可以记录死亡。如果那只阴眼失控，可能会造成大范围的死亡事件……”
“所以你不是为了袁敦明，而是看西南市死了这么多人，觉得阴眼可能会在这里，所以寻过来的？”王闽挑眉。
“二者并不冲突，毕竟一位接近队长级别的人物死亡，任谁都想亲眼见一见。同样的，能够让这样的大人物死亡，造成的混乱和恐怖肯定也是非同一般。”吴汉自嘲地笑笑：“反正我这黑户在国内也没什么正事可以做，来一趟也没什么。”
“我记得你的祖父是叫……叫……对，吴广林，嗯嗯，吴广林啊。”王闽一拍大腿；“西南市你算是来对了，遇到我算是你捡着了。”
“你有阴眼的下落？”吴汉眼睛一亮。
“可不止呢，你活祖宗我能给你请出来。”
王闽起身看了看还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曹立廉，又看了看时间，说道：
“大半天了还没动静，我不打算等了。你呢？是要跟我先上去，还是打算在这里等他醒过来？”
王闽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白色粉末。
“你真的有那只阴眼的下落？我跟你一起上去。”吴汉也嗖地起身。
“当然有，能不能拿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灰色的鬼域扩张开来，一堵堵腐臭的土墙在这片空间里矗立着，宛如一具具拼接的尸体。
“阴眼和阳眼的杀人规律互补，只要能确定阴眼的位置，收服它完全不是问题！”吴汉兴奋地说道。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上去后就知道了。”
……
等带着吴汉回到地面，已经是晚上。
“明明就半天时间，感觉在下面待了得有一个月。”走在拍卖会场的台阶上，王闽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地面上好，在地下实在是太压抑了。”
吴汉更是深有同感；“确实。”
他可是真的实实在在，以人皮的形式，在地下防空洞待了好几天，当真是度日如年。
“他们应该都睡了吧。”
残破的地面再次被打扫一新，走廊里一些残留的血液和腐土也被打扫干净。
走廊的灯光忽然闪烁起来，一道扭曲、诡异的身影正摇摇晃晃朝着王闽这里靠近，黑灰色的鬼域向着他们两人蔓延过来。
吴汉顿时警惕起来，模糊的人影在他身后显现。
王闽一把拦住了他：“安心，那是我的分身。”
诡异的黑影靠近，站立在王闽面前，顿时就坍塌下来，化为黏腻的黑色液体，钻入王闽脚下的黑影里，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张有些残破的人皮。
散发着阴冷和不祥的可怖人皮上，人脸的表情扭曲且痛苦，正是那名倒霉的驭鬼者，马义伟。
“我刚刚用我的分身，披上这张人皮，用鬼域把那个幼师和两个孩子先送出去了。”
王闽捡起地上的人皮，卷吧卷吧，揽在腰间。
驭鬼者马义伟受到鬼墨的诅咒，所以王闽可以使用不完全的鬼墙鬼域。
但是有了这张人皮，两个残破的鬼域重合在一起，却能发挥出比完整鬼域还要强大的灵异力量。
同时，在必要的时候，王闽的分身也可以披上这张人皮。因为是叠加分身的缘故，只有本体不到一成的灵异力量，但是配合人皮，至少能发挥出八成的鬼墙鬼域的威力。
再加上地底学会的鬼域技巧，光凭这个分身都能拼死许多驭鬼者。
“终于上来了，你再不上来，明早我就下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精瘦的老人手里夹着一根烟，站在了王闽两三步开外的地方，似乎他原本就在这里。
“他……”吴汉又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
王闽侧过身子，伸手介绍道：“介绍一下，这位是大福市分部请的外援，王天喜，王老先生。这位是吴汉，是刚刚加入大福市分部的灵异顾问。不过手续还没走完，目前还是白身。”
“您好。”吴汉身体放松了一点，微微鞠躬。
“哦？姓吴的。”王老头上下打量、扫视吴汉，脸上略微有些笑意：“不错的后生。”
“他们呢？”王闽问道。
“都睡了，大人和小孩都担惊受怕好几天了，吃完饭就去睡觉了。你们吃了吗？锅里还剩一点，我给你们热一热。”
说完，王老头也没听他们回答，勾了勾手，就带着他们来到临时厨房和餐厅。
看得出来，这里被仔细地洗刷过一遍，至今仍有洗衣服和消毒水的味道。
“有两个孩子在这里给吃了，真是造孽啊。”
王老头一边摇头，一边打开微波炉热食物。
这里的物资还算充足，大部分都是罐头和压缩应急食品。那几个人渣饭量大了点，但这几天也吃不了多少，目前还不用担心食品问题。
“那几个人渣已经不得好死了。”王闽在桌前坐下。
他现在的身体，完全是依靠灵异力量支撑起来的，就算一直不吃东西也完全没问题。
但他就是想吃，喜欢吃。
“对了，王老先生，我刚才可能介绍得不够详细。这位吴汉先生，祖籍在大安市，吴溪村。姓吴，吴广林的吴，最近刚从海外回来。”
“是嘛。”王老头睁大了眼睛，却没有想象中那样激动，只是深深地看了吴汉一眼。
“王刑警，王老先生是……”
“猜得没错的话，吴广林在出国之前，和王老先生是同事吧？”
吴汉也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王老头。
一位从民国时代活到现在的驭鬼者，和他祖父同时代的人。
“他……他……王，王老先生，您认识我祖父？”
“认识，当年的人偶鬼判吴广林，一双断人生死的阴阳眼，谁人不知。他当年立誓永不回到故土，就东渡去了别处，我和他得有半个多世纪没见了。你祖父还好吗？”王老头目光闪烁，问道。
“我祖父两年前去世了，就葬在神户市。”吴汉嘴唇微抿，握紧拳头说道。
“是嘛。”王老头愣愣出神，手里的烟差点没夹住，又问道：“他晚年还好吧，你家里现在有几个人儿啊？”
“我祖父他……晚年不太好，我家里现在就剩我一个了。”
王老头的脊背似乎更佝偻了一点：“你这次回来，是来找这个的吧。”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颗被红烟笼罩住的白眼球。
吴汉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手指有些颤抖地接过那颗白色的眼睛。
王老头握着吴汉的手，把眼球放进他的手里，拍着他的手，声音低沉地说道：“孩子，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吧。”
吴汉吸了一下鼻子，笑道：“还好吧。”
王闽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觉得自己瞬间从王老头的“亲孙子”，变成别人家的。
坐着有些不自在。
自己是不是应该避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