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一只看不见的厉鬼在社区里游荡。
楼外叠加的鬼鸦全军覆没,而楼内的情况也没有好多少。
它们全都消失了。
是的,没有死亡,依然存活,却失去了踪迹。
王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楼内这些鬼鸦的存在,也下令将这些鬼鸦召回,但是没有一只鬼鸦能够回到他的身边。
王闽的脸阴沉得可怕。
“在鬼鸦的视野里,它们已经来到了六楼,来到了我现在的位置,可是为什么……”他伸手在空中虚抓了两下,似乎在触摸某种不存在的东西,“就好像我和鬼鸦被隔绝在不同的世界。去!”
飒飒飒……
在另一视角,幸存下来,聚集在楼道里的鬼鸦震动翅膀,纷纷通过破损的墙壁,飞出了楼房,向着社区大门赶去,却依然一无所获。
大门的地面空空如也,没有鬼鸦的尸体,也没有鬼墨残留的痕迹。
更加糟糕的是,王闽发现,不存在于现实的鬼鸦群再一次缩水了,分别出现了七八种不同的视角。
这些鬼鸦在王闽意识中的视角,叠加在了一起。
位置、视野、高低都相同的地点,相互行动,却相互独立,相互不见。
书到用时方恨少。
王闽努力回想当初刘建锋课上教授的内容,希望能够从中得到一些启发,只恨自己当时没有认真多听一些。
“或许真的是鬼域?据说有些极为特殊的鬼域是分层的,每一层鬼域都是相互独立的存在。就像大队长鬼眼杨间,听说他的鬼域共有六层,既能每一层分开,也能合而为一,任何鬼域在他面前,都会被轻易压制。”
不等王闽得出结论,被分割开的鬼鸦群再次遭到袭击,毫无根据。
其中一部分鬼鸦冲出了社区,很快就再次爆体坠落,彻底失去了联系,剩下的那部分只能在王闽看不见的社区上空不断盘旋。
可是即便如此,其中三个视角的鬼鸦群,在社区上空盘旋的过程中,也无缘无故遭到了袭击。
而且,这部分鬼鸦,是全灭!
“不可能,我明明没让它们离开社区,也没有飞得太高,怎么会无缘无故遭到袭击,到底,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冷静,冷静。
至少,自己的本体并没有受到灵异袭击,叠加出来的鬼墨分身也没有受损,目前自己的位置是安全的。
这只厉鬼并不是靠近距离接触发动袭击,要是找不到本体,就会像之前在红雾鬼域一样,时刻受到威胁,被远程活活耗死。
“我原本认为杀人规律的重点是门,结果老妇人的记忆里,她开门平安地离开了。”
“又认为离开社区就会暴毙,但是没有离开的鬼鸦也死亡了。”
“它们到底有什么共同点?真正的异常又在哪里?”
“鬼鸦已经证明,离开社区就会遭到袭击。但是空中死亡的鬼鸦又无法解释。相同的条件,一部分死亡,另一部分却没有死亡。”
共同点,共同点……
王闽站在窗户前,眺望远方空荡荡的社区大门,将自己从进入社区到驱使鬼鸦搜索的经历一一过了一遍,眉头逐渐松开。
剔除那些细小、无用的细节,排除死寂环境赋予的精神压力,王闽觉得自己抓住了大方向。
“越是普通的地方,就越容易被忽略。”
“其一。”王闽顿了顿,“我和鬼鸦都存在于这片社区,并进入了这片居民楼。如果不纠结其他细节,抛开鬼鸦死亡时间的差异,我的行动和被杀死的鬼鸦之间只有一个区别,就是一个出了居民楼,一个没有离开居民楼。”
“其二。”他看向天空,“鬼鸦之间的视角并非完全一模一样,有快有慢。如果没有天上的云行动的轨迹做对比,我还真看不出这样细微的差别。”
与此同时,三种鬼鸦的视角再次消失,预示着三批鬼鸦群的团灭。
那只看不见的厉鬼再次出手,轻易泯灭的这些在空中四散逃开的鬼鸦。
而王闽的嘴角却已经带上了些许笑容。
“其三。鬼鸦前后的死亡顺序说明,并非鬼鸦在空中触发了什么。我真傻,共同点明明就摆在明面上,我却纠结了这么久。这些鬼鸦被隔离在不同的诡异世界,都是同批次死亡。”
“综上,厉鬼将它们分层隔离,再一层层消灭。并非其他鬼鸦没有触发杀人规律,而是早就触发了杀人规律!只不过厉鬼杀人的速度延迟了罢了。”
最后两批鬼鸦爆体而亡,宣告鬼鸦群的团灭,也宣告着王闽的胜利!
他已经看透厉鬼的杀人规律!
结合老妇人的亲身经历,那只厉鬼的杀人规律的关键,依然是“门”!
只要离开的“门”,就会受到袭击!
或者更确切地说,不是开门的动作,而是离开某个封闭的环境,比如房间,比如大楼,比如……这个被厉鬼视为封闭的小区。
“如果我所料不错,所有试图离开封闭空间的活物都会被厉鬼盯上,分隔进某种奇特的环境,再分批次杀掉。”
“这同样也能解释,为什么死亡有前后,为什么老妇人没有在出门的第一时间死亡。”
“不是老妇人摆脱了厉鬼的袭击,而是在她被厉鬼杀死之前,就已经死在异变体手上。”
谜底揭开,王闽长出了一口气,精神也略微放松下来。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逐渐散去,萦绕在社区居民楼间的诡异氛围,也慢慢消失。
七八成的把握。
接下来要做的,只是验证而已。
无非是再叠加出一具鬼墨分身,作为鬼鸦蕴养的温床献祭掉,对他自身的影响微乎其微。
看着窗外那些空荡荡居民楼,那些残破窗台、墙壁上的斑斑血迹,那些被家具、木板、钢条封堵,却又被再次破坏的缺口,无不昭示着社区中人,在面临这样可怕灾难时,激烈的反抗。
面对狂暴异变体和厉鬼的双重围剿,失去水和食物,整个社区就像是个开盖即食的罐头,消亡是注定的结局。
老妇人残破的记忆,难以确定在过去绝望的一个多月里,究竟和家人总共坚持了多少天。
或许在老妇人坦然面对死亡的那个夜晚,社区中绝望的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以至于在她打开大门,迎接死亡。一直到离开社区,走出上百米,也没有等来厉鬼的袭击。
一种莫名的滋味涌上王闽的心头。
他的眉头紧了又松,面部突然柔和。
对着窗户,对着社区,轻声说道:
“开门大吉,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