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小镇死气沉沉的坐落在被乌云遮盖的暗色之下,靠海的地方有一座诡异宁静的教堂。
教堂前的人鱼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一切,彦清视线避开了宙维斯的神像。
这是所有变数之中唯一会让彦清露出破绽的一项。
教堂大门从里面打开,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方淳恒曾给过彦清他的详细档案,里面就有他的照片。
赵文川抬头看了彦清一眼,然后侧过身子,像是古时的奴隶一样,等彦清进来后又躬身关上大门。
阳光透过老旧的彩色玻璃被分散成斑驳昏暗的色块,洒落在地面的长毯上。
彦清拎着密码箱立在教堂中央,上方还有一层台阶供上位者观看,但整座教堂除了他和赵文川没有第三个活人。
赵文川在信徒组织的地位不低,好歹是个神父,他在彦清面前却一点也抬不起头来。
彦清敏锐的察觉到不对,赵文川是在恐惧,是在不安。
彦清直视着最前方的高台,安静的等了一分钟,四周依旧一片静默。
随即彦清转身就走,他穿过层层的座椅,古式围栏,寂静的教堂依旧没有挽留他的意思。
直到他推开沉重的大门,刚刚迈出去一只脚时,隐匿在暗处的人,慢悠悠的出了声。
“留步啊......宝贝儿。”
彦清不动声色的勾起嘴角,给足了面子,将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把密码箱往地上一扔,没有一点挪动地方的意思。
查尔身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张扬的红发随意散落,他在高台上向下看,终于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彦清啊。
查尔轻佻的靠在石英围栏上,“我可是亲自在这等了你三个多小时,我的诚意还不够么?”
他看着彦清的脸,“还是说,你要我开着私人飞机大张旗鼓的去研究所上空接你,然后让全世界都知道彦清、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竟然背地里和犯罪头目勾结,暧昧不清......”
查尔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指相互一抵,他轻笑道:“你说会不会有媒体爆料我们的花边新闻,比如爱恨痴缠,反目成仇之类的戏码,我倒是不介意,但你家那位......”
他摊手一笑,“我可惹不起。”
查尔亲切的对彦清招了招手,若不是上次分别彦清被他从直升机上推下去,还附带一颗贯穿肩膀的子弹,恐怕真会荒谬的以为查尔还记得他们浅淡的师生情。
就算不是直系,彦清在大学时也把查尔叫老师,但那时的亲近恐怕都是查尔装出来的。
查尔才真正是个杀人不眨眼又善于伪装的变态。
密码箱就在彦清脚边,是他答应查尔的“海神血液”。
“我理解不了你这种变态的脑回路,每次见面都要说一些恶心的话来热场。”彦清用脚尖抵了下密码箱。
“东西就在这,你,自己下来拿。”彦清临时提出了条件。
查尔像是宠溺自己的学生一样,无奈的摇了摇头,缓步走下台阶,他把彦清当做了棋子和潜在的暧昧对象,毕竟没人不喜欢长成彦清这样的。
他的步伐慢悠悠的,路过神父赵文川时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赵文川猛地抖了一下,头低的更低了。
彦清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他周身宛若实质的恐惧。
“那就依你。”查尔行至彦清面前,他身上的烟草味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血腥。
他弯腰拎起地上的密码箱,抬手捏着彦清的下巴,逼着他抬起头,直视自己的眼睛。
方才的暧昧和宠溺荡然无存,眸子里的光都是森冷的,他问:“你没有动手脚吧?”
这点压迫感不及宙维斯的万万分之一,彦清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厌恶的偏过头,冷声道:“我说,你就信?”
查尔静静注视着彦清的眼睛,良久,才开口打断沉默,“......怎么可能,你这么调皮。”
彦清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检测器,手指大小,查尔按了下密码锁。
咔的一声就打开了,查尔戴着白手套,将记忆海绵拨开,从中把试管拿了出来。
他对着彩色玻璃透进来的阳光观察了一会,看了彦清一眼,然后将血滴在检测器的试纸上。
彦清不知道这个检测器是以什么为检测标准,若是一些高精的数据标准,就会有被发现的可能。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查尔的动作,用余光注意他的表情变化。
赵文川自始至终低着头,彦清现在连他声音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彦清不可能对查尔坦诚,同样的,查尔一定也有隐瞒彦清的计划。
而赵文川在这其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呢。
彦清无从得知,只能警惕着,将一切尽量拿捏在可控范围之内。
口袋里有两个东西,一个是装着浅蓝色碎光液体的试管,另一个是从宙维斯那里拿来的小东西。
教堂四周的彩面玻璃错综复杂的拼接在一起,古式建筑的上方有隐藏的led灯,外面还有一座保安亭,彦清来的时候就看过了。
保安亭内没有人,只剩下一台正在运作的电脑,上面显示着教堂内部的监控摄像。
保安室的门旁若无人的大敞,彦清却觉得这像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而设计出的,查尔的心思很缜密,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这几秒的时间被无限拉长,直到查尔手中的检测器发出滴的一声响,指示灯的灯光变成了红色,查尔将装着血液的试管放了回去。
他擦了擦检测器上的灰尘,抬眼看着彦清,“彦清......你知道骗我的代价是什么吗。”
查尔绕到彦清身后,单手将教堂大门合上,砰的一声,激起半米高的细小尘埃。
他嗓音中的冷意寒的彻骨,“我杀过的合作人可不少,这都是因为他们不诚实。”
冰冷的指尖滑过彦清脸颊,“但我觉得你应该是个聪明人,不会自寻死路。”
彦清垂眸看着被放在记忆海面上的试管,抬手抓住了查尔的手指,高台上霎时响起狙击枪的上膛声,数十个红点集中在彦清身上,五个在额头,五个在心脏。
查尔当然不会单枪匹马的前来,但彦清却实打实的只有一个人,他甚至连手机都没拿。
彦清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心跳已经比刚来时快上许多,他俯身拾起装着血液的试管容器。
“那看来我们谈不成了。”
说完,他便松了手,任由试管向下掉落。
查尔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不顾形象的迅速伸手接住试管,在这场无形的交锋中......率先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