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意傻傻的站着,大脑一片空白,太阳穴跳得厉害,一下又一下,他都耳鸣了,嗡嗡的一片。
什么都听不清。
方野或许喊了他,或许没有,他不知道,直到嘴唇被一片温热覆盖。
是熟悉的桔子味棒棒糖的甜。
糖味让他知道刚才听到的那些不是梦一场。
手臂揽住了方野的腰,把亲了一下又要逃跑的他紧紧的贴向了自己。
不远处有人,有就有吧,谈个恋爱有什么好稀奇的。
男也好,女也好,都一个样,谈恋爱而已。
谁都别瞧不上谁。
齐意的嘴唇带着股狠劲儿,也带着电,方野觉得自己被电晕了,腿也软。
都快要摔在了地上。
齐意一只手抱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勺,不允许他们之间有一厘米的距离。
几乎是强制把方野紧紧的抱着。
“有人。”方野在他耳边说。
“有就有吧……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听话……”
方野很听话,但也很悲伤,悲伤让他忘记了擦眼泪,被齐意亲到了嘴里。
酸涩。
和他心里一样。
越来越爱,越爱越舍不得,私心想把他一并打包带走,为数不多的清醒却知道还得等。
等什么?
齐意自然知道答案。
他总是说现在的方野还不是真正的方野。
他被迫受困,走不出来,他羡慕外面的世界,却从没去过,活动半径只有那一个小小的圈,一双眼睛又总是在张望。
“想什么呢意哥?心里不痛快?”
方野刚洗了澡,只穿了条短裤,后背还有没擦掉的水珠,他坐在了床边,盯着齐意看。
“什么也没想,累。”齐意握住了他的一只手,搓了搓,满身都是汗,却懒得起来。
“不然……”方野红了脸,艰难的问,“下次换个位置?”
“你想吗?我都可以的,为了你我都可以的。”齐意非常认真,当作一个正经问题去回答。
方野的脸更红了,好一会儿,才更加认真的说:“不想,现在这样挺好的……但你还是得去洗澡,一身汗睡觉,怪难受的,你起来啊!”
最后无奈的笑了,透着股宠溺:“你起来就行,我给你洗。”
就知道会这样,中了他的圈套,方野拿着花洒照着齐意的头发浇下去,没料到他突然转身,把他压到了墙上。
腿抵在中间。
“不是累了吗?”方野说话很抖,深呼吸一口气,头往后仰着,花洒落在了地上,水喷的到处都是。
“累,也不累,分什么事。”齐意的嘴唇蹭着他的皮肤在说话,方野的头抵到瓷砖墙壁上,停不住的喘。
方野不得不回了家,因为林雪回来了。
可能昨天晚上就到了家,但他实在没力气,不想管,纵着自己偷懒一回。
却也知道,躲不过的。
这个家,他生不出翅膀,飞不出去,就躲不过的。
但是也没什么,习惯了。
小时候,看着方甜和林雪吵,他会莫名其妙的生出怜惜,觉得方甜可怜,觉得林雪也悲惨。
现在,觉得自己也没比她们好一点点,每一个都一样,生活在这个家,是个人就不好过。
方野推门的时候,恰好方甜正打开门,两个人撞了个面对面,都呆了呆。
“回来了?”方甜问了一句,低头往外走,怀里抱着小雨,手里拎着婴儿车。
“下楼晒太阳?”
方野接过了方甜手里的婴儿车,跟在她后面一起下楼,楼道挺窄的,方野都走的磕磕绊绊,他很难想象,方甜平时带着孩子是怎么走的。
但方甜似乎不要怜悯,丁点都不要。
“大白天的晒什么太阳,今天这么热!”方甜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脑门已经冒了汗,“去要钱。”
“啊?”方野愣住了,站在那里不走。
方甜扭过头,看着他,乐了:“我早就跟你说过的啊,生了孩子还要去找那几个要点,要来多少算多少,我不嫌少。”
“你……就不能不去吗?需要钱我给你,我卡里还有。”
方甜又乐了:“方野,我不能跟你要一辈子。”
“可是,”方野往前两步,“你也不能跟他们要一辈子。”
“傻!”方甜白了他一眼,“也就要这一次了,他们精着呢,惹急了一分钱没有,没准还报警,一次两次是极限,在外边都装体面人,买的是我不乱说话……我就是想把最难这两年挺过去,以后还是要找个正经工作的。”
“你回吧。”
方甜把小雨放进了婴儿车,扭头看着方野:“我知道你为什么回来,你放心,我跟林雪井水不犯河水,她不招我,我肯定不惹她。”
方野点点头,的确就这么点事,一句话说完,犯不着心里盘算半天,他反而很羡慕方甜的磊落。
我就是这么活下来的。
能活下来就不丢人。
他看着方甜推着婴儿车往前走,拐了个弯,看不见了,他撩起衣服下摆,胡乱的往脸上擦了擦汗,心底涌出叹息,却还是扭头往家里走去。
客厅挺乱的,因为林雪在收拾东西,应该是新买的行李箱,吊牌都没摘,她在往里面放衣服。
“找着下家了,够快的。”方野靠在了沙发上。
林雪蹲在地上,手没停,行李箱已经爆满,却还是往里面塞东西:“什么下家?不能好好说话啊,我出去玩儿两天。”
“去哪儿?”方野被惊了一下。
去外地玩,去旅行,去看看风景名胜吃美味的食物,那些每次寒暑假后,同学们嘴里冒出的事,他想都不敢想,和这个家丝毫不沾边。
“就……去南方。”
“你是不是做什么事了?”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林雪眼神躲闪了几秒钟,又变得理直气壮,“我就去那边过冬不行啊?医生都说了,那边暖和,夏天永不结束,对我病好。”
方野气乐了:“你还知道自己有病?犯病了怎么办?没人管你死了怎么办?你别以为好这么几天,就没事了,每年都这样,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才不会死!”林雪喊了一嗓子,艰难的合着旅行箱的门,最后索性跪了上去,才拉上了拉链。
“野子,”林雪扭过头,“你不是一直盼着我死吗?我要是真死了,你该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