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方甜挺着大肚子回来的时候没哭,生孩子遭受各种非议的时候没哭,抱着孩子辗转于各个男人之间要钱没哭……
在方野的眼里,她一直挺能忍。
但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她低头给小雨整理着包被,一下又一下抚平褶皱,眼泪稀里哗啦的往下落,狠狠的砸在了被子上。
方甜吸了吸鼻子,抱起了小雨,骄傲的昂着头,坚定的对方野说:“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我恨他们,这辈子都恨,做鬼也不放过,可我不恨你,你帮我太多,我也还不起,我是贪钱,我也做过很多不要脸的事,可如果我连这个钱都贪,小雨长大了,会瞧不起我。”
方甜哽咽了两句,根本不顾方野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继续往下说:“我生下她的时候,我就发过誓,我要自己把她养大,不靠任何人,不管多困难,我都把她带在身边……方野,以后这话别说了,你再说,我就不能住这个房子了,你知道当时齐意介绍的月嫂多少钱吗,一万多!……”
方甜猛地闭上了嘴,咬了咬嘴唇,连哭都忘了,头脑倒是还算清晰:“也许是吧……也可能不是……我乱说的……”
方野静静的笑了:“装!继续装!”他叹了口气,“我知道。”
“怎么会?”方甜瞪大了眼睛,眼泪彻底没有了。
“知道没两天,注销户口的时候路过了王姐在的中介,看到了墙上有她的照片,就问了一嘴。”
有些事不知道还好,可一旦知道了,总是觉得亏欠,所以方野宁可预支两个月的工资办葬礼,把自己大冬天的累得像条狗,也不肯用齐意留下来的银行卡。
他站起来开门,让方甜先出去,跟她一起把小雨送到了楼下大姨家,然后又并肩走路去工作。
方甜先到的,拿着钥匙开门口的卷帘门,方野帮她一起推上去,隔壁的包子店的脏水泼到了小店门口。
这种季节,泼了水就会冻成冰,好几个月都不化,方野本来不想计较,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拎着方甜刚刚拖完地的脏水铺天盖地的泼到了旁边的玻璃门上。
有一些水顺着玻璃门的门缝流进了店里面。
几个正在吃早餐的食客吓得尖叫,包子店老板娘气势汹汹的走出来,看见方野站在那儿,扭头喊了声老公。
气势很足,一点不示弱,但是也能明白方野为什么来找茬儿。
挺壮一男的,拎着擀面杖,那个曾经把菜刀往刘滨妈妈脖子上架的男人,原来也有怕的。
他怕比他更高看起来更厉害的男人,哪怕他还年轻。
“兄弟,怎么个事?大早上的犯不着啊?”语气是商量的,虽然还是很大嗓门。
“犯得着!”方野点了一支烟,想了想,冲着男人招招手,递给他一支,男人接了。
“哥们儿,商量个事。这店现在我姐开,别给她找不痛快,她不痛快了,我们家里人就都不痛快,就想找别人的不痛快。”
“你这说绕口令呢?”男人点了烟,抽了两口,但并不领情,笑模样就能看出来。
方野没废话,伸手就推了他一把,力气挺足,后边就是冰路面,脚下打滑,摔个一跤,也是挺正常。
是吧。
方野的脚踩在了男人的胸口,踩得他没法起身,手捡起了扔在地上的擀面杖,挺粗的,手臂长短,是个特别衬手的家伙。
他挥了一下,挥出了风声,抬起来指着手拎菜刀要出来打架的包子店老板娘:“你要是敢过来,我现在就抡他脑袋上,你信吗?”
老板娘往前又走了两步。
方野举起了擀面杖,对着男人笑:“她不信。”
擀面杖距离男人的脸只剩下十厘米时,老板娘哐当一声扔了菜刀:“我信!我信哪!”
那支实心木棍轻轻的擦过了那人的脸,方野也撂下了话:“以后再往这儿泼水占地方指桑骂槐,我都加倍还回去,一分都不少。”
坐在店里的时候,方野喝了口水,看着方甜忙忙碌碌的准备,她也生气,就是忍着不发,有人替她出头,应该是很高兴的。
干起活来都意外的轻快。
“我走了。”方野站起身往外走,时间到了,他得去上课。
“哎你等会儿,”方甜在围裙上擦着手,从货架上拿起两罐饮料就往他手里塞,“休息的时候喝。”
方野低头看了一眼,放在了桌上:“可喝不了。”
勇闯天涯绿油油的瓶子,方甜自己都笑了:“哎你再等会儿!”她拿起了两瓶雪碧,方野已经走了出去,追出门,看见他背对着自己摆手再见,嘴里还喊着:“不喝,太凉!”
拐了个弯,方野打了个电话给刘滨:“今天没事去店里溜达溜达,刚和包子店吵一架,怕一会儿找麻烦。”
刘滨还睡着呢,回答的迷迷糊糊的:“行,我一会儿就过去,你中午来吗?一起吃饭?”
“不去。”方野很干脆,“意哥回来了,我得陪意哥。”
“啊?”刘滨一下子就清醒了,腾地一声坐起来,“意哥真回来了?不还得过两天吗?怎么这么快?野子!野哥!你得救我命,意哥打电话我一个不敢接,我对自己嘴没啥信心,要是接了肯定露馅儿!”
方野满不在乎的回答:“意哥大人大量,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
“你自己信吗?”刘滨已经带了哭腔。
方野抿了抿嘴唇,不太信,但没敢说,而是当机立断挂了电话,他才不是那种不顾朋友死活的人呢,只是上课的时间要到了。
这是正经事。
当然也能抽空做些不正经的事。
中午休息的时候,方野回去了,齐意还没醒,睡得很熟,方野快速的洗了把手,蹲在了床边,眼巴巴的看着他。
睫毛动了一下,但是没睁开眼睛,方野俯身亲了一下,就被勾住脖子,勾进了怀里。
手一点不老实,睡得迷糊,却显得格外性感,连沙哑的声音都很迷人,温热的手抚上冰凉的皮肤,暖意四下乱窜,扰得人疯癫。
方野觉得自己要疯了,除了喘什么都做不了,他用最后的意志力对齐意说:“意哥,午饭我买回来了,尽快吃,一会儿就凉了。”
齐意的鼻尖拱着他的乱发,声音糯糯的,带着还没完全醒来的气音:“凉就凉吧,一会儿再热,你有多长时间休息……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