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以他为荣,人后她称他“石医生”,连她骄傲而势利的父亲亦对石医生另眼相看。
历来她所结交的那么多男朋友当中,也不过只有石医生过得了家人这一关,游曼曼重新有了面子,抬得起头来,石医生荣耀了她,所以她爱他。
他怪僻一点,她可以忍受。
她已经不小了,不懂事也得懂事。
石丙杰换了衣服,吻一吻女友前额,“送我到医院?”
曼曼没好气地看着他,石丙杰天天穿同样衣裤,白衣白裤,一式七套,以便天天更换,在医院内也是白衣白裤,与背境融汇一片。
“你总得拨点时间给我。”曼曼指着胸口。
“下个月我会放两个星期大假。”石丙杰笑着把好消息告诉她。
游曼曼欢呼起来。
石丙杰先巡视儿童病房。
他最小的病人只得三岁,配着义腿,向他奔来,让他一把抱住,快活地嬉笑。
小病人的母亲感激而心酸地上前称呼一声“石医生。”
“好吗,还习惯吗。”
“我与他都好。”若语还休。
“还有什么问题?”
“是孩子的父亲,他接受不来。”
“他需要心理辅导。”
“他不肯来。”
“再多给他一点时间,如不,换一个丈夫。”
那位太太骇笑,看护们却早已习惯石医生的怪论。
“孩子将来——”
“将来他会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石丙杰看到那母亲的眼睛里去。
她显着地安下心来。
他放下孩子,到其他病房去。
难怪成功的医生都有点自大,该时该地,医生仿佛就是病人的救世主。
石丙杰所有病人当中,抱怨最多的是一位在意外中失去拇指的女士,她从不停止哭泣诉苦,且不肯出院,而最少出声的,可能会是许弄潮。
今天,他刻意回避那位女士而直接走去看情况最严重的病人。
她已经苏醒。
眼色非常疲倦,但可以清晰视物,声音微弱,但表达能力甚佳。
石丙杰替她检查后十分满意。
她低声问:“你就是称我为弄潮儿的石医生?”
“正是在下。”他坐在她旁边。
“你比我想像中年轻得多。”
石丙杰微笑。
“医院已把我的旧躯壳弃置?”
“不错。”
“你坐在我身边不觉害怕?”
石丙杰笑出来,“我为什么要害怕,你会卖友求荣、诬诬造谣、抑或暗箭伤人?”
她闭上眼睛,“谢谢你医生。”
这时,看护为她播放轻音乐,“许小姐你喜欢哪位作家?我找录音带来说故事给你听。”
许弄潮牵牵咀角,“活着还是好的。”万分感慨。
“你放心,你不会一辈子躺着,我们会很快替你接上义肢,你会像正常人一样。”
“学习运用机械肢体,需要一段时间吧。”
吧。”
“不需要,它们听令于你的脑部,接通微型电脑。活动自如。”
“呵对,我忘了,我还拥有我的脑袋。”
这是一个漆黑的笑话,石丙杰虽然笑不出来,也佩服病人的意志力。
他伸手去拍病人的手,却拍了个空,只得缩回手来,轻轻咳嗽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