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大片的白色。
视野瞬间被占据，呼吸艰难。
然后就是冰冷而泛着寒光的各种实验器具。
来回行走的人都是穿的白色的衣服，手中拿着数据面板，在不同实验样本间穿梭。
看不见他们脸上的神情，防护面具遮去了一切。
除了门开始的那几秒钟，有几个人抽空从手中忙活的事情中抬眼看了过来，很快又移开视线。
他们甚少有交谈，往往是一个动作，传达信息。
耳边有嘀嘀嘀电子仪器不断跳动的声响，平缓的，急促的，骤然停止的，然后样品被套上白色的封闭袋，由一旁待命的助理人员抬走。那里有另一扇门，通向未知。
那扇门被打开，露出了未知世界的一角，沈漾侧目去看，却被院长遮去视线。她垂眸，低头，紧随其后，下一秒，果不其然被呵斥：“不要到处乱看。”
沈漾点头，动作规矩地现在院长身后，姿态缓缓拘谨起来，显出几分胆怯与不知所措：“是。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她小声说着。却被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压了下去，院长没有听见她的话，他的注意力被o01间房的动静吸引。
“跟着。”院长沉声道，然后大步往o01间实验间走去。他貌似就是为此而来的。
沈漾跟在他身后，步履不断加快，在抵达o01间门前失去了平稳。里面又传来了尖叫，谩骂，以及无助的哭泣。
门被打开。
沈漾走了进去，这应该是这片地下区域最宽敞的实验间了，但是塞满了很多实验器材，冰冷的金属制材让这间屋子的温度似乎都寒冷几分。
围绕在一张手术台前，好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在低声交谈着。从手术台上方投下来的冷黄交加的灯光让这块空间显得有些扭曲，不现实。
沈漾没办法站得很近，只能在外围看着，隐约看见手术台上躺着一个人，四肢被捆绑在手术台上，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布满针孔。
一群人似乎在讨论某种方案的可行性，带着理智又荒唐的腔调。决裁着一个人的生死。
院长忽然朝着她这个方向指了一下，沈漾身体轻微抖动了一下，算是给了反应。几人望来的目光冷淡如水。
其实，在车上时她还在疑惑为什么这个院长会带一个人来这里，这里分明是他们这些站在沽名之誉行业顶端的人，施展才能的地方。
她一个小小的‘医务人员’存在的必要性，可能还没有门口等着收尸的人有用吧。
下一秒，一句话让沈漾明白了院长需要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正在经历的手术的人对这些实验人员应激了，而实验的进行必须处于清醒状态下，记录各项数据的实时变化。
过程听着就很残忍。
这需要被实验者处于清醒且顺从的姿态。
这无非是天方夜谭。
他们似乎要采取强硬手段。
沈漾听到他们说，“这个提议不行，让她出去吧……”
让她出去。
由院长一开始的方案是带一个陌生的面孔，再借助一些药物、催眠帮助实验品脱敏，配合他们手术。
沈漾嗤笑，配合个屁。
麻醉不能打，不得痛死，催眠大师来了也不行吧。短时间内颠覆一个人的痛觉认知，放他爸的屁。
这是活的人。又不是死人。
沈漾垂眸，目光落在防护服内侧的白色边角，内心里有东西在叫嚣，耳边传来的声音很清晰。
但是还不足以触及到压迫的神经，于是她顺从点头，“院长。那我出去了……”
院长沉吟，片刻挥手，让她出去。
手术台上的人忽然一声尖叫，声调已经听不出原来的样子，挣扎着要从手术台上下来，四肢不协调地扭动着。
沈漾看了一眼，低头，转身从门里退出去。却被一句话牵绊住了去路。手术台上的人在喊：“别走。”
走到一半，门还没有带上，沈漾又被喊了回去。
院长让她站得靠近了一些，沈漾站在一伙人中间望着手术台上的人，而一旁实验台上贴着的红底标签的名字是「乔悦」。
“你认识她？”院长冷不丁说。
不知道是在问谁。
“她对你的声音有反应。”其中一个实验员说，他敏锐察觉到沈漾离开时说的话，手术台上的人立马转变的态度。
沈漾望着手术台上的人，缓缓开口：“不认识。”
与此同时，手术台上的人咬着唇摇头，下一秒又开始乱喊：“不要碰我。”
“真的？”他们貌似不相信。
“当然。”沈漾点头，声音里多出几分惶恐，“我，我只是，一个beta。我怎么可能认识她……”
手术台上的人明显是一个omega，而且是一个娇生惯养的omega。
从她苍白至极的皮肤来看，不久前应该是细腻光泽的模样。十根手指上的美甲还没有卸去，憔悴的五官难掩昔日的光彩与精致。
“……”一群人沉默。
不无道理。一个beta而已，应当不可能认识手术台上的这个omega。
“我需要做什么？”
沈漾再次开口问。几人皱眉，说实话这个beta，他们并不需要她做什么，当然，如果她能安抚住这个omega的情绪就更好了。
见他们不回答，应该是觉得她的存在浪费时间了。而他们这伙人应该也不会想措辞赶她出去，浪费口舌何必。
于是沈漾主动开口，带着好奇的意味，声音还有些颤抖，害怕的模样：“请问，你们，要对这个omega做什么呢？”
没人想回答她，无关紧要的人。反倒是院长破天荒开口，也许是他带来的人，难得向她解释：“摘除腺体。”
沈漾：“……”
嚯。
一群畜牲。
摘除腺体？！
生摘？还记录？
沈漾默然一瞬，“院长。您们是怀疑这个可怕的昏迷和腺体有关吗？”
有人看向她，似乎是觉得她多话，眼神示意院长让她立刻马上出去。但是院长直接无视了他的眼神，也许是刚刚自己的提议被无情驳回了，导致他心理上略有不满，“只是猜测。”
只是猜测？
沈漾眯眼，无声冷笑。
只是猜测，就要生生摘除一个omega的腺体？
腺体对omega意味着什么？
这场不打麻醉的手术要是做下来，幸运的话，omega丢了半条命，不幸运，当场就能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