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漾从会议厅出来后，发觉周围环境有些过分安静了。
人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整个大厦顶层只有她，和身后几个“跟屁虫”。
大厦顶层空旷区域，明亮的地砖光可鉴人。
沈漾停下步伐，低头看着距离她几步之遥的倒映在砖面上的人影，明绰或暗，以一种怪异的姿态向她所在的方向蔓延。
他们的精神体无声无形，交缠着，叫嚣着，想要触碰沈漾，但是又在离她半分的距离处硬生生停在半空处。
沈漾转身，无声望着他们。
他们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吞了。
无处遁逃，好死不死，一下子暴露在四个人的眼皮子底下。
鼻息之间，全是冷异之香，几乎将她溺毙。
眨眼间，视线被一团黑暗遮蔽住。
未来得及开口，下唇传来一丝疼痛，被吮吸去溢出的鲜血。
“！”
“滚开。”
一道愤怒的低吼，贺观澜眼底发红。
沈漾猛地去推面前的人，却被拥入怀中，触碰到他，手心沾染上一片黏腻。
红色，带着血腥味，不知是其他人的血，还是他的。
祁桜避开贺观澜的攻击，面无表情，动作游刃有余，透着轻蔑。
不仅是对贺观澜，对于其他三人，他也没有放在眼里。
怀里的人，本就是他的，他的归宿。
他与她新的开始，被旁人打扰，难掩杀意。
与在虚拟世界的病弱衰败不同，他冷艳的五官更显阴冷锋利，毫不掩饰的压迫感，暗色的眼球几乎被血色掩盖，黑发孤倨，不容靠近。
贺观澜看着沈漾被旁人拥入怀中的样子，眼下肌肉抽搐着，牙齿将口腔中的肉咬破，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宋慕桥。
宋慕桥同样皱眉，眼睛死死盯着沈漾腰际的手，颇有一种想要用眼神砍了那只手的意味。
反观蔺雪迁，他神情淡淡，不知在思考什么。
二人视线交汇，难得没有针锋相对，毕竟现在这个情况，是他们三个落于下风。
祁桜对于沈漾，远比他们相处的时间多得多。而且，这家伙手段高明，心思深沉。
“撒开。”沈漾烦躁道。
祁桜没有动作，只是低头，长发扫过沈漾脸侧，带来丝丝痒意，心中也是划过异样的感触。
他的眼神不加掩饰，完全占有，仿佛在看着独属于他的所有物。
阿梨。
他无声张口。
眼中划过一丝痛苦的情绪，竟还有些委屈。
沈漾：“……”
这几个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想把她片成四份平分了吗？还装起委屈来了。
祁桜牵起她的手，手指相扣。
下一秒，他的手背凭空多出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祁桜神情未变，伤口快速愈合。
祁桜看向蔺雪迁，眸中一道红光闪过。
蔺雪迁脸侧多出一道刀刃般划过的伤口，流出的血水打湿了他洁白的衣领。
他抬手，抚摸了一下伤口，嘴角上扬了一下，笑意不及眼底。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抬眼望着沈漾，微微皱眉，仿佛是在控诉，博取可怜。
祁桜脸色阴沉。
手被他扣着，骨节隐隐作痛，沈漾咬牙，“祁桜，想死直说。”
她声音带着愠怒。
祁桜默然，终究是缓缓松开了手，但是依旧不死心地圈住她的腰身，希望她留在他身边。
仅仅是身体触碰，已经是莫大的慰藉，从虚拟世界出来后，这段时间，度秒如年。
偏偏她身旁依旧围绕着几个苍蝇。
要不还是杀了算了。祁桜想。
思绪刚起，就付诸行动。
祁桜手段狠毒，其他三人早有预料，难得齐心协力共同针对同一个敌人。
一盘散沙合力，反而有些难杀。
祁桜也不恼，悠悠看了一眼他们三个，低声问怀里的人：“阿梨。和我走。好吗？”
沈漾：“不好。”
祁桜：“……”
听到她拒绝的声音，贺观澜松懈了精神力，走到她身上，无视掉祁桜，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星星，语气急促地问：“你想我吗？”
“想不想我？”他又问，迫不及待的模样，尾音都变了调，“我很想你啊。”
宋慕桥站在贺观澜身后，笑得温柔如水：“我也很想你。搭档小姐。你呢。你想我吗？”
沈漾：“想给你一巴掌。”
宋慕桥：“……”
这么狠。
为什么？他想问，但是不敢开口，怕她更生气，又要给他一巴掌。
虽然打起来很爽，脸上酥酥麻麻的，但是他不想她生气，生气伤身体。
贺观澜急切道：“那我呢。”
得不到她的注意力，情绪不免有些失控。
沈漾：“你更是两巴掌。”
贺观澜：“……”
怎么还多了一巴掌，他到底哪里不宋慕桥那狗比。
哎~转念一想，她多打了他一下，是不是就更喜欢他？
“没事。你还可以再打我两巴掌。”
沈漾无语，你个变态，离我远点。
一旁没有说话的祁桜，眼神默默看着沈漾，明明是大庭广众之下，但是给人一种阴暗b偷窥的错觉。
身上顿时冒出鸡皮疙瘩。
沈漾：“你也两巴掌。”
别以为你不说话就可以。
这里不存在漏网之鱼。
只有巴掌审判。
祁桜：“……”
阿梨——
他无声道，几分委屈。
沈漾恶寒，“又装上了？哥。”
转身看到一脸冰冷的冰山男，更加来气，恨不得把眼珠子掏出来洗一洗。
然后，把脏水泼他身上！没有素质！只想辱骂！
“看什么看。你我直接上脚踹。”
“玛德。踹不残你。”
说着一脚过去。给他踹了一个趔趄。
蔺雪迁：“……”
腿弯隐隐发麻。
脸色不动如山，心底却在庆幸她还愿意踹他，最起码不是拒之千里，碰都不想碰他。
这种痛，跟新婚之夜，你的新娘死活不肯碰你，摔门而去，留下新郎一个大闺男独守空房。有什么区别？
这个比喻有一种抽象的恰当，蔺雪迁觉得二者没什么区别。
只会更痛。
他第一次觉得累赘繁琐的比喻修辞是一个很好的东西，简直精确。
“我不想当守空房的男人。”蔺雪迁冷不丁说，“你还愿意碰我，我很开心。”
沈漾：“……”o_o???
你在说什么？你用你那张冰山脸在说什么？语言是这么使用的吗？
我真的想去联邦法庭上告你。
蔺雪迁：“你是我的妻子。我喜欢你。”
他再次语出惊人，超出常人逻辑，颠出强大。
沈漾：“屮。”
丸辣。
是智障。
我们没救了。
这种治好了也会流口水。
放生回大自然吧，比较适合当畜牲。
“行行行。”
沈漾走过去拍他的肩膀，好言相劝：“感谢喜欢。不过，你会遇到更好的人，而不是我这样最好的人。”
蔺雪迁：“……”
此时此刻，沈漾只想遁逃，不想听他们废话。
他们欲言又止，几个彼此敌对的家伙同向而站，望着沈漾，无一例外希望自己能成为她的例外。
蔺雪迁开口，还想说什么。
沈漾制止他。
宋慕桥抿唇，心底盘算着怎么才能让沈漾心甘情愿跟他回家，成为他的夫人。
可是，还没有开口，就被沈漾一把捂住了嘴巴。
宋慕桥眨眼：“……”
沈漾摇头，警告他闭嘴。看向蠢蠢欲动的贺观澜，同样眼神警告。
“可闭嘴吧你们。”
“一个个看着人模狗样。”
“说话像小脑退化。”
“毫无人性。”
“……”
她说着，突然停住，表情恶寒。
“！”
“尼玛的。宋慕桥，你竟然舔我的手。你恶不恶心？！”
沈漾赶紧收回手。
宋慕桥舔唇，笑道：“亲爱的。”
他逼近，走到沈漾面前，由于身高差，她只能抬头看他。
沈漾戒备：“做什么？”
“我想你可能弄错了什么。”他声音悦耳好听，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后背发凉，带着压迫感，让人莫名心底发寒。
“我们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
“我们当然知道，你只有一个。而我们四个既然……” 他沉吟片刻，抬眸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几人，“既然相遇了。这意味着，你，沈漾，不是非此即彼。而是，一个都不能抛弃。”
她不能抛弃他们，不管是虚拟世界中，还是现实世界。
她不会不知道。他，他们，绝不会放她离开。
尽管他不想，但是事态的发展趋势鲜明。
沈漾这般只想着逃离的心思，一个人绝对栓不住她。她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跑。
但若是四个人做的网，她能轻易逃脱吗？
不。她不能。
沈漾望着他夹杂着兴奋的眼睛，有些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你在说梦话呢？”
宋慕桥摇头，从虚拟世界出来后，知道事件前后的原委，不可否认，他们几个注定是纠缠不休的。
“不是梦话。亲爱的。你要么我，要么他。”他指了一下贺观澜。
又指向蔺雪迁：“或者他。”
“或者他，你身后的怪物。你的，阿桜哥哥。”
“或者，我们。”
沈漾皱眉，“你闭嘴。”
这是什么诡异的走向。
这是在菜市场买菜吗？挑来挑去。
宋慕桥依旧说着，善解人语的模样：“当然。你可以谁都不选。然后我们理所应当合作共赢，彻底断送你的一切去路。你彻底属于我们。”
他笑着，眼神温柔。
听到他的表述，剩下几人眼中逐渐狂热，这样的结局并非不可。
只要能留下她，一切尝试未尝不可，做出的让步，只要有结果也不是不能接受。而这个结果必须是沈漾留在他们的身边。
“你也可以选一个。但是剩下的会不甘心，到死都会抢夺你，杀了拥有你的人。只为独占。你的生活将会充满血腥。”
沈漾：“……”
系统：【我靠。他说得好颠啊。亲，我怎么觉得你无路可逃呢。】
沈漾：【我真的要崩溃了jpg.】
系统：【啧。他们可真坏啊~】
沈漾：【呵。看戏是吧？眼珠子给你扣掉！】
系统：【嗷！！！救命——】
“看着我。”宋慕桥抚摸着她的脸侧，“不要走神。”
沈漾抬眼，拿下他的手，冷笑：“我说了你可以碰我了吗？”
宋慕桥挑眉，摩挲着手指，感受着刚刚触碰的温度。
“不过，我建议，你选我。毕竟，我想我应该有能力杀了这几个坏人。”宋慕桥牵起她的手，蛊惑她，“创造独属于我们的幸福家庭。”
沈漾甩开：“你还真是不要脸。”
其他三个：“……”
说了半天，你这是在推销自己抹黑别人呢。不讲武德，仇恨值拉满。
宋慕桥皱眉，深情惋惜：“亲爱的。既然你不想选我的话。莫非，你是想选我们吗？毕竟，你的选择可不多啊~”
轻松盎然的语气，眼神侵略性十足。
他逐一说了各种方案的选择可能性，但这些选择对于沈漾来说，无非都是同样的结局，被他们圈禁在身边。
可能是一个，也可能是两个，或者他们一起。总之，她的生活别想平静了。
这是什么建议？这踏马明明就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把他们阴暗的内心摆到明面上来说，让她选择。
沈漾：“……”
大爷的。
真想一个原子弹炸了这个世界。
然后把这几个傻叼挫骨扬灰。
“你要怎么选呢？”蔺雪迁忽然开口，他神色冰冷。哪一种选择都不会让他满意，除非她能够选择他。但是他知道，她不会。
他了解她。
她任何一个人都不想要。但是，那怎么行。
所以，他们要想留住他，除了“合作”还能怎么办呢。
谁叫她逼他，逼他不得不和其他人分享，谁让她总是逃跑。一不留神，就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蔺雪迁眼底情绪翻滚，他牵起沈漾的另一只手，不容拒绝，在她耳边如同恶魔低语：“你知道，这不是选择。而是我们告知你的结果。只要我还活着，你不要想着从我的视线范围脱离。”
“你跑一次。我们就捉一次。再狠狠惩罚。直到你失去逃跑的能力，乖乖留在我身边。”贺观澜瞳孔收缩着，自言自语一般，状态痴迷，“你永远无法离开我。”
永远无法，
离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