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贝多芬 064 话》
那些日子忙碌得让人浑然不觉时光的流逝。其间,我曾短暂回华夏举办小提琴音乐会,甚至都没能和父母好好吃上一顿饭,便又匆忙赶回。对于一直隐约知晓我忙碌的父母而言,这无疑是个不小的冲击。
音乐会结束的那个夜晚,当我告知他们我将搭乘深夜航班离开,无法在家过夜时,父母立刻开始担忧起我的健康状况。然而,我连安慰他们、让他们安心的时间都没有,便又投入到工作中。因为我必须集中精力创作第六首曲子,也就是电影中最后一首将直接插入影片的主题曲《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而这一次,我遭遇了许久未曾感受过的创作瓶颈。
为了营造出紧迫感,我尝试弹奏各种乐器,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合适的旋律,但始终没有找到那种令我满意、让我觉得“就是它了”的灵感。就在我苦苦思索却毫无进展之时,我决定先喝杯橙汁放松一下,闭上双眼稍作休憩,不想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当我清醒过来,发现窗外已漆黑一片,身上还盖着一条毯子,像是有人特意为我拿来的。虽说睡了几个小时,但脑袋依旧昏沉,身体也有些乏力,状态实在不佳。
“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心想,然后起身,却不想瞬间一阵眩晕袭来,我失去平衡,向前倒去。
“哐当!”
“怎么回事!”
我在摔倒时本能地伸手去抓书架,试图稳住身体,可书架却被我一并带倒。好在附近有张书桌,我才侥幸没有被书架砸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一想到这儿,我不禁脊背发凉。
“我可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
希姆拉也被这阵动静吓得不轻,他手忙脚乱地拨开散落在我身上的书本,焦急地呼唤着我:“贝贝啊!你没事吧?喂,你怎么样?”
就在那一瞬间,书本掉落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划过,犹如一道闪电。一直以来,我都认为用乐器演奏来表达情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且觉得没有什么是乐器无法表现的,但此刻我意识到,这其实也是一种刻板印象。前任作曲者汉斯·吉姆就曾用类似刀刮小提琴的方式来创造独特音效。在表现那种万物崩塌的场景时,或许加入真实的物体掉落声音也未尝不可。虽然我从未尝试过,但此刻却有了试一试的冲动。
“贝贝啊!”
“……我在。”
“你怎么样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只是有点头晕而已。希姆拉,你能帮我找些重物或者书本之类的东西吗?我想在曲子里加入一些声音。”
“贝贝啊,先不说这个,你今天好好休息。都头晕了,明天先去医院检查,这件事之后再说。”
我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希姆拉一脸惊恐。回想起之前的事情,我便能理解他为何如此担心了。
或许正如他所说,也如父母所担忧的,我的确需要休息一天了。
“好吧。”
今天就好好睡一觉吧。
* * *
第二天。
“你说什么?”
“我说……
“我现在正在考虑要不要以虐待儿童的罪名举报你。要不是你亲自带他来,我肯定已经这么做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因为医生说的是英语,我完全听不懂,只觉得无比烦闷。医生的话让希姆拉十分紧张,而他只是默默地听着。
“你需要住院一天,保证充足的睡眠。小家伙,你不会说英语吗?如果这个人欺负你,你随时可以联系警察。”
我刚想回应“谢谢”,突然想起希姆拉之前的叮嘱,抬头看向医生,只见他不停地摇头叹气。
“唉。”
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让他如此反应。
“他说如果我欺负你,就让你随时联系警察。”
“希姆拉?”
“看起来就是这样。”
我无奈地向医生解释“不是,不是”,可他却愈发怀疑地看着希姆拉。
我和希姆拉来到附近的医院就诊,最终被诊断为过度劳累,需要住院。于是,我住进了单人病房,换上病号服,躺在床上无所事事。这种感觉和普通的无聊不同,有些难以言喻。
病房里有电视,正在播放着《蝙蝠侠动画系列》的插曲《铃儿响叮当,蝙蝠侠臭烘烘,罗宾下了个蛋》,可对于听不懂英语的我来说,这不过是恼人的噪音。
就这样无聊地度过了几个小时。
“你还好吗?”
坂本龙一、托马斯·菲尔斯以及克里斯汀·诺曼听闻我住院的消息,匆忙赶来。过度劳累?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更别说他们了。从他们凌乱的头发和惊慌失措、眼神游离的样子便能看出,他们都被吓得不轻。
“贝贝啊,吃点东西吧。”
我拿起林秀英削好的苹果吃了起来,试图用笑容缓解他们的担忧。
“我没事,只是睡眠不足而已。”
然而,我的话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他们三人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一时无言。
“休息一天就会好的,别担心。”
“好吧,那就先好好休息。”
坂本龙一将手放在我的手上,轻声安慰着我。
这时,希姆拉处理完住院手续等相关事宜后回来了。
“啊,大家都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医生怎么说?”坂本龙一向希姆拉询问道。
“说是睡眠不足导致的。最近日程太紧张了,贝贝可能有些吃不消。”
我虽然懂一点日语,但也无法准确理解他们两人的对话。
希姆拉走到我身边,坂本龙一则向诺曼导演和菲尔斯解释着情况。
“贝贝啊,你父母通常几点上班?”
“为什么问这个?”
“得告诉他们你住院了。不然这事儿可不好交代。”
“不行。”
我深知母亲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立刻坐飞机赶来。不,是肯定会赶来。
“我理解你不想让他们担心,但这种事不能瞒着。这关乎你对信任你的父母的责任。”
我无言以对,只好无奈地拿出手机。
“我来说吧。这样可以吗?”
“……好吧。”
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下午四点三十分。希姆拉告诉我,这个时间在厦门应该是早上八点三十分左右,通常这个时候父亲已经上班,母亲也应该醒了,于是我拨通了电话。
电话接通了,母亲接起了电话。
“贝贝吗?”
“嗯?您怎么知道是我?”
“这还用问?你过得怎么样?吃饭了吗?”
明明只是普通的问候,我却莫名地有种做错事的感觉。
“我过得挺好的,工作也很顺利。”
“那就好。你不想妈妈吗?”
“想。嗯……妈妈。”
“嗯?”
“最近写曲子睡得不太好,所以有点困。”
“那怎么行。要好好睡觉才能长高。你还是很忙吗?”
“是的。所以今天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这样啊。上次音乐会结束后你就那么走了,我和你爸爸可心疼了。要是累了就告诉希姆拉叔叔,一定要好好休息。”
我一边听着母亲的话,一边看向希姆拉,只见他满脸愧疚,头都快低到地上了。
“那个……”
“嗯?”
“所以我现在在医院,要住院一天,休息一下就好了。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医生有点……”
“住院?”
“只是住院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
“贝贝啊,希姆拉叔叔在你旁边吗?”
“在。”
“让他接电话。”
‘糟糕。’
从母亲声音降低的语调就能听出,她肯定生气了。根据以往的经验,如果我这时还说“不用来了”之类的话,只会让她更生气,于是我默默地把手机递给希姆拉。这样总比让母亲先从希姆拉那里得知我住院的消息要好,毕竟亲自听到我的声音、和我交流后,她受到的冲击或许会小一些。
希姆拉接过电话,走到走廊去通话了。
克里斯汀·诺曼走到我身边,她默默地看着我,眼神中满是担忧。我有些不好意思,避开她的目光,她却像为我盖上一层更温暖的被子一样,开口说道:“感觉怎么样?”
大家都如此慌乱,我有些不适应也是正常的。他们把我因头晕而过度劳累这件事想得很严重,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我觉得也不至于如此大惊小怪。
不过他们似乎并不这么认为,他们都纷纷表示明天还会来看我(明明我明天就出院了),然后才离开。
希姆拉满脸疲惫地回到病房。
“妈妈说了什么?”
“她说相信我,让我好好照顾你。你可真是让我和你妈妈都没面子。”
“别这么说。是我自己没睡好还写曲子,也是我决定接这个工作的。”
尽管我说出了实情,可希姆拉似乎并不这么认为。为了减轻他的愧疚感,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那你帮我买点吃的吧。”
“当然可以。有食欲就好。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上次和坂本龙一来的时候住的酒店里有一款海绵蛋糕特别好吃,还有奶油苏打、可乐。哦,还有纯橙汁。”
“吃点甜的应该会好点。”
“不一定吧。我只是说些平时吃不到的东西。”
“就是因为平时吃不到,现在才要吃呀。”
希姆拉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出去了。一个小时后,我迎来了一段愉快的零食时光。
“哐当哐当哐当——”
通过各种物体掉落碰撞发出的声音,我成功营造出了满意的效果,终于可以开始正式的创作工作了。休息了两天后,我重新投入工作,在坂本龙一的帮助下,我开始尝试将非乐器发出的声音插入音乐中,这对我来说是全新的挑战。
因为是初次尝试,坂本龙一的协助对我来说犹如雪中送炭,让我顺利地进行着这项工作。同时,我也为发现了音乐创作的新可能而兴奋不已。
“听起来很有感觉啊。”
“等完成后就不仅仅是有感觉这么简单了。”
“哈哈哈哈!”
之后,我集中精力(虽然晚上十点就不得不强迫自己休息)精心打磨曲子,最终完成了《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这首激烈的 G 小调曲子完成后,我们顺利完成了录制和配乐工作。
当我、托马斯·菲尔斯、坂本龙一、希姆拉以及克里斯汀·诺曼第一次听到这首完成的曲子时,大家都激动得无言以对,纷纷高高举起双臂。毕竟这是历经九周漫长创作历程后的成果。
“你又成长了许多啊。”
“那是当然。”
这次的创作与我以往的音乐作品略有不同,是一次全新领域的探索。
此前,我曾因自尊心作祟,认为绝不能按照他人的要求创作音乐(为《最大的希望》和《勇敢的灵魂》作曲时,我拥有完全的自主权,或许是坂本龙一的体谅与放权吧)。但这次共同创作一部伟大艺术作品的过程,对我来说是全新的体验,而《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这部作品则为我提供了绝佳的机会与环境。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
诺曼导演因忙于剪辑工作,连续熬夜,脸色苍白,但此刻她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汉斯·吉姆倒下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世界都要崩塌了。没想到你能做得这么好,我真的非常感激,大师。”
诺曼紧紧握住我的手,表达着她的感激之情,我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呢?
“干得漂亮,大师。”
托马斯·菲尔斯和坂本龙一也一同跟着诺曼称呼我。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称呼,但当我想到这个称呼背后的意义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
在我前世,在欧洲,我甚至不允许别人用“大师”来称呼我。我认为能称呼我的只有“路德维希·凡·贝多芬”这个名字,因为我是不朽的音乐家。
但如今,在这个重生的时代,这个全新的时代,这个称呼再次降临到我身上,意味着这个时代认可了我,认可了贝贝的音乐,意味着我的音乐得到了他们的喜爱。
即便时代变迁,有些东西却永恒不变。就像我对音乐的情感,始终忠实于自己的内心,而这份情感如今得到了认可,我欣然接受他们的赞誉。
或许,这才是比格莱美奖更有价值、真正的荣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