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闭着眼睛，扶着额头，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睁开眼睛看我。
我睁大我无辜的眼睛，嘴角往两边一扯，挺直腰板，双手放在大腿上，坐得很是端正。
“可人，”素素开口，“你还是先想个三天吧。这样做决定太草率了。”
“可是我想过了呀。”
“我知道。但我们还是各自都再等个三天，好吗？如果三天后，你的感觉和想法还是没变，我们再说。”
“哦。”我不太满意地嘟了嘴，但没有反驳，“那就三天。”
“嗯。”素素又坐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先上楼了。”
“嗯。好。”我的视线跟随着素素，觉得今天的素素和平时看到的素素很不一样。
我倒是没有不安感，反而觉得新奇有趣。
有点儿奇怪，和平时那个不太愿意接触新事物的自己，区别挺大的。
不过我也没有细究。
当天的午饭和晚饭，还是照常进行的，我做饭，然后喊素素下楼来吃，吃完后素素洗碗。
一切都很平常。
可能不平常的，就是我们内心的想法了。
当天晚上，我做了第一个亲吻女孩儿的梦。
是我主动的。很自然地就发生了。
我数着日子，到了三天后。
我们如常地吃着早餐，素素一直盯着自己的盘子，而我一直盯着素素。
我先吃好的，看到素素将最后一块食物塞进嘴里后，我便开始收拾起桌上的餐盘了。
我将用过的餐具都放到水槽里，然后迅速回到餐桌旁坐下。
“你想好了吗？”我问素素。
素素的嘴里还在嚼，慢慢地嚼。
我知道她在拖延时间，这个招数我不久前刚用过。
“素——素——”我将脖子伸向素素，上半身贴着桌子。
素素终于把东西咽了下去，眼珠子稍微一转，就对上了我的眼睛。
“我想好了，还是跟三天前一样，你呢？”我歪了歪头。
素素看着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同意了？”我很惊喜。
我咧着嘴笑着趴在桌子上，微仰着头看素素，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觉得很开心。
素素看我傻笑，也开始笑了。
然后，她慢慢地向我靠近，她的嘴唇向我的嘴唇靠近。
那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如果不是素素说，我们一步一步来，我真的很想当场就尝一尝女女的味道。
也是考虑到素素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我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打算慢慢来。
没关系，总有机会的。
天长地久。
素素又不会跑去哪里。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很兴奋，连冬天的寒冷都减了几分。
素素看着我每天蹦蹦跳跳的样子，表示很无奈。
她说，“世上还有很多饥寒交迫和阴谋诡计，你要不今天晚上陪我一起看看呢？”
兴奋状态下的我，脑中只接收到四个字——晚上陪我。
我以为我的探索又能更近一步了呢。
我嘻嘻笑着说，“好呀好呀！”
没想到，素素是真的打算和我一起看“饥寒交迫”和“阴谋诡计”。
我们一起看了一部2005年的电影，《逃出克隆岛》。
克隆，这个概念，很早以前就听过，印象最深的就是，一只叫“多莉”的克隆绵羊，还有被驳回的“克隆人类”的想法，说是有违伦理道德。
而这部近20年前拍的电影，就是讲的“克隆人类”。
没想到啊，近20年前拍的科幻片可以拍成这样，虽然很多细节有些过于“合理化”，但那种描述克隆场景的画面，的确很是令人震撼。
我看迷糊了，一时间也忘记了“兴奋”。
世间的确有更重要的事，有很多人为了这些事付出了生命，他们在做决定的那一刻，根本没有时间细细分析利弊，他们可能只是——共情了。
共情，是一种非常难得的能力，是一个从自己到别人的链接。
有人说，演员，就是因为有较强的共情能力，才能演好各种各样的角色，才能把一种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生活演绎得像模像样。
我想，也许我的共情能力也很强，不然为何总是看到某些场景，或听到某些话，就好像被触动了内心呢？然后就想流泪？
初中的时候有个比较要好的同学，也是这么说我的，她似乎是唯一一个比较懂我的同学了。
后来，我的成绩比较好，去了市区一所比较好的高中，她去了隔壁市的一所技校。
高一的时候我们还通信呢，每次拿到她写给我的信，我都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有点儿类似于和素素相处时的快乐。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断了联系，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十年后了。
她已为人妇、人母，说话做事变得粗鄙，已经不是我当初认识的模样了。
我想，时光啊，看不见摸不着的时光啊，都把我们打磨成了什么模样呢？
如果我也没有上大学，而是和她们一样早早地结婚生子，如今的我，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一定不是现在的样子了，对吧？
另一条路，意味着另一种人生。
另一种人生，意味着另一种心境。
想到这里，我看了看身边的素素。
电影已经放完了，她正在关闭视频软件。
我们是如何遇见的，是如何一直保持联络的，又是如何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的关系，都是个谜。
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我上了大学，认识了更广阔的天地，然后在众多的网友之中与素素结识，然后在某一个对生活感到十分厌倦的早晨，我动身去往这个世间我觉得是唯一的美好存在的人身边，然后这个人她没有赶我走……
她一直没有放弃我，即便我给她带来无数的麻烦，失恋时的无端哭泣，时不时爆发的莫名感伤，我的发病史……
所有的，我知道我该永远心存感激的地方。
我都汇聚在了那看向素素的眼神里。
素素感应到了我的眼神，有些疑惑地转头看我。
“素素。”
我轻声地喊道。
然后张开双手紧紧地拥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