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奉昀和慧依对她依赖极深,仿佛生怕她忽然消失无踪。
尤其是慧依,甚至要求和她在夜晚同床共枕,这使得她的叔叔白玉京不得不迁至书房。
小丫头上次不幸被晁炜的手下绊倒,扭伤了脚踝,至今行走间仍显得有些跛行,那左右摇摆的姿势让她看起来更像是只受伤的小兔子。
然而,奉昀却再也没有嘲笑她。
他在心底默默发誓,一定要尽快长大成人,以便能够保护妹妹,守护小婶婶,以及他的母亲。
又过了几日,姜怀虞终于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白玉京虞杨氏都在有意无意地阻止她外出,仿佛在有意地拦着她。
姜怀虞心中十分茫然,趁着杨氏不在家,白玉京也忙于自己的事务时,她偷偷摸摸地离开了家。
一路来到了镇上。
那些平日里见到她,总是主动而热情地打招呼的人们,现在却纷纷对她视而不见,甚至有许多人故意避着她,不愿与她有任何接触。
踏至私塾门前,姜怀虞不由得惊讶地蹙紧了眉头,只见门上竟然多出了两道沉甸甸的锁具。
而原本应由她亲自保管的钥匙,此刻却踪迹全无。
这是怎样的变故?
她还在困惑之中,背后忽然传来低低的私语声。
“呀,那不是私塾的女先生吗?私塾已经封闭多日,她究竟去了何方?”
“你竟不知?她被人强行掳走,遭受了不堪的待遇,还有什么颜面再回来教授学生?你瞧那几把锁,正是那些学生家长前来锁上的。”
“哎呀!这真是何等残忍之事,那女子真是命苦……”
“可怜从何谈起?瞧她那副模样,分明是引人犯罪的祸水,若她只是本本分分地教书育人,她作为一个已婚女子,怎会惹人觊觎?”
“唉,让这样的人担任先生,岂不是污染了学生的心灵?”
“可不是吗,听闻正是她提倡男女同堂上课,男男女女混杂一处,这成何体统?”
那些窃窃私语声不断,言辞越发刻薄恶毒。
竟然有人猜测她这些日子未露面,是否一直遭受着非人的虐待,直至今日才得以释放。
姜怀虞的脸色从最初的惊愕,逐渐转化为深沉的淡定。
原来是这样啊……
她的唇角勾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苦笑,是自嘲还是讽刺?原本白玉京和杨氏不让她出门,原来外界的流言蜚语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然而,她才是那个受害者。
为什么在这些人口中,她却变成了如此龌龊的模样?
她历经千辛万苦,费尽心力才保住的性命,竟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变成了一则笑柄?
姜怀虞的身体轻轻颤栗,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是失望?还是愤怒?她紧握拳头,骤然转身,毅然决然地向着那些正议论纷纷的人群走去。
“你们在说谁不知羞耻?”
众人目睹她这般毫无畏惧地走来质问,心中满是惊愕,这个女子果真脸皮厚实,听闻这些侮辱之词,竟无丝毫羞愧之色?
有人回答她:“不知羞耻的人,自然心中有数!”
姜怀虞目光冰冷地瞪视着他,“我知道什么?”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嬉笑声。
“你所承受的苦楚,你若不知,我们如何能知晓?”
一群人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身上上下打量,“啧啧,这张脸蛋,这细腰连我见了都心动不已,怪不得会有人对你心生贪念……”
姜怀虞突然挥手给了那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那人愤怒至极,他无法接受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被一个女子打了一巴掌,立刻反击。
“贱人,我要你好看!”
就在这时,白玉京及时出现,一把将姜怀虞拉到自己身后,保护着她,随即猛地踢了那个男人一脚。
“滚开!”
众人都认识白玉京,他们深知招惹一个身负功名的人的后果,于是骂骂咧咧地散去,然而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语仍旧像利箭一样射进姜怀虞的耳中。
姜怀虞的面色如纸一般苍白,眼中满是震惊。
看到她这般模样,白玉京心中一阵剧痛,急忙捂住她的耳朵。
“别听那些。”
但姜怀虞却轻轻拉下了他的手,低声呢喃:“为何会如此?”
白玉京默然。
他心中同样充满了愤怒,他想要撕裂那些人的嘴巴,但即使撕了这一个,还有无数个这样的人会继续说……
是他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深爱的人。
姜怀虞突然笑了起来,她轻轻摇头,“事情不该是这样的,这不应是真相。”
她轻盈地转身,脚步缓慢而坚定地沿着原路返回。
白玉京紧紧跟随在她身后,目光凝视着那道柔弱却坚定的身影,他的内心已经暗暗下定了一个坚定的决心。
他们回到了家中。
连日来对姜怀虞置之不理的白戚氏,一见他们从外归来,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阴沉下来。
“你这是出去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白家的名声已经被你败坏得体无完肤了吗!”
这些日子,她只要踏出家门,总能听到旁人对白家指指点点的声音,她曾经最为珍视的面子,如今已荡然无存。
现在,每个人都似乎在嘲笑白家,嘲笑她的儿子。
她曾经还以为姜怀虞有着非凡的勇气,敢于与不法之徒拼搏,从死亡边缘逃脱。
现在回想起来,倒不如让她当时就命丧黄泉,这样一来,白家也不至于跟着她一同蒙羞!
她甚至已经羞于外出,无论走到哪里,都感到无比的羞耻和尴尬。
“母亲!”白玉京声音低沉而有力地打断了她。
白戚氏这些天已经与他争执过数次,但这个傻儿子似乎只会一味地保护他的妻子,不愿听从她的劝告,甚至还不让她在姜怀虞面前发作。
若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她早就将姜怀虞打发回娘家了!
真是丢人现眼!
她原本还以为误会了姜怀虞,看着她全心全意地扶持家庭,原本还以为,她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自家娶她是明智之选。
谁知,她终究是个不祥之人,居然给自家招来了如此的非议!
姜怀虞对此并未放在心上,一回到家,便径直将自己封闭在房间里。
白玉京忧心忡忡,很快就前来探望她。
姜怀虞的理智重新回笼,她微微一笑,轻轻摇头,“玉京,我已经无碍了,我只是想要独处一会儿,好好梳理一下心中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