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词冲柳溪来招招手,道:“过来坐下,为师教你引气入体。”
柳溪来走过来坐下,有些不安道:“可是师尊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看过书之类的。”
云锦词“啧”了声,道:“光看书就能学会的话,还要为师来做什么?别说这些没用的,把右手伸出来。”
柳溪来乖乖伸出右手。
云锦词翻过他的掌心,将自己的手贴上去,然后掌心流出些许灵气到柳溪来体内,沿着经脉走了一圈,少年的资质比她想象中要好上许多,灵气运转时,没有半分的阻碍。
倒是省了她不少力气,不用去疏通经脉,可以直接引气入体。
柳溪来只觉得和云锦词贴着的那只手在发烫,掌心的温度如同冬日时紧挨着的炭火,温暖且让人舍不得远离。
“闭眼,静心,感受周身的变化。”
云锦词牵引着空气中的灵气朝少年靠拢,因为忘记测灵根了,所以她每样都牵引了些,希望柳溪来能自己发现哪种灵气最适合自己。
柳溪来最开始的注意力都在掌心之上,闭上眼后,才慢慢察觉到了一些若有若无的东西在靠近自己,脑海中出现了点点星光,像是一团柔软的云雾,然而就在他要靠近时,那些东西却离开了。
“感受到什么了吗?”
柳溪来如实回答道:“我好像看见了很多绿色的光点。”
绿色?
那就是木灵根了,而且这么快就感应到了的话,那应该是单系木灵根。
“尝试把它们收到身体里。”
柳溪来带着些歉意道:“师尊,我收不起来,我一靠近,它们就离开了。”
云锦词想了下,从空中分了些木灵气出来,慢慢地牵引着,让它们融到柳溪来的身体里。
柳溪来只觉得似有一股暖流进入身体,一时之间,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舒服得不得了。
“记住这种感觉了吗?自己来一下。”
柳溪来回忆着刚刚的感觉,一呼一吸之间都和那绿色光点的跳动保持一致,他慢慢靠过去,这次,灵气没有再躲开,乖乖被他收入体内。
云锦词欣慰地看着灵气流向柳溪来的身体,在意识到他运行一周天后,云锦词主动将灵气隔开,等着少年慢慢缓过来。
她收回手,柳溪来只觉得掌心一空,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云锦词的笑脸,她道:“悟性不错,之后就照着这个样子练吧。”
她自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柳溪来,道:“这是我自创的一套剑法,你闲暇之余可以看看,但不必现在就练习,可以等筑基之后再学。好了,今晚早些休息吧,明日不必迎客了,你可以跟你师姐逛一下七星宗。”
柳溪来颔首,轻声道:“弟子告退。”
他起身,朝着云锦词作一揖,然后抱着书离开了,屋外明月高悬,照得竹林呈现一种透亮的墨绿。
走到屋内后,少年才松开虚握的右手,掌心之中的温热早已不在,他怔然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捧着剑法看了起来,不知为何,上面的一招一式竟让他觉得莫名熟悉。
少年没有多想,看完一遍剑法后,就坐在床上开始修炼。
他不想给云锦词丢脸。
云锦词自然对瑶光峰灵气的变化了如指掌,如今感受着木灵气朝一个方向飘去,不禁无奈一笑。
得,和沈时久一个样子,都喜欢半夜偷偷努力。
她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路过沈时久的屋子时,突然发觉屋内没有灵气波动,也没有气息存在。
咦,不在屋内吗?
云锦词思索了一下,转身朝着屋后面走去,沿着一条碎石子路走了片刻,眼前密密麻麻的竹林骤然一空,出现了一片平坦的空地。
那本该在屋中的少女正在空地上练剑,月华落了她满身,一收一转之间,剑气回荡。
真是有够卷的。
云锦词无奈地摇了下头,而后指尖一点,一阵风吹来,卷起落叶聚拢在一起,渐渐成了一个人形,一截竹枝被它握在手中,宛如一把长剑。
人形随风而动,直冲沈时久,手中竹枝一甩,白色的剑气飞来,沈时久急忙侧身躲过,还未反应过来,那竹枝已经劈过来,她不得不横剑抵挡。
不给她思考的机会,人形握着竹枝一转,又朝着她面门打来,沈时久这次早有准备,早早提剑拦下,然后借着抵挡的力度与它拉开距离。
人形倒是没有立马冲过来,而是站在原地,摆了个造型,示意沈时久继续来切磋。
沈时久望着它的样子,心底原先的恐慌消散了,转而是一抹欢喜,她四下看了看,发现云锦词后,一溜烟跑了过来。
“师尊!”
云锦词颔首,看见她满头的汗后,又忍不住嗔怪一句:“也不知道休息一下,你看你,满头的汗。”
沈时久笑得有几分傻气,“师尊放心,我不累的。”
云锦词没说什么了,只是嘱咐一句:“最多练一个时辰,就给我回去睡觉。”
“好。”
云锦词没说什么,转身回去了,只留下一个落叶做的人在和沈时久对练。
回到自己的屋子后,云锦词将收妖囊往桌上一扔,道:“不忧,你出来,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然而收妖囊没有任何动静,仿佛里面的家伙已经不在了一样。
“不忧?”
云锦词微微皱眉,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把收妖囊打开,“不忧,快点出来,别装死。”
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云锦词才不惯着它,直接把收妖囊翻转个方向,然后捏着底部一抖,一个焦黄的东西便被摔到了桌上,只是预想之中的骂声没有传来。
转性了?
云锦词好奇地看过去,只见不忧一只脚立着,两只手往上举,维持着这个怪异的姿势一动不动,唯有一双眼睛转的飞快,仿佛说不尽的千言万语都在其中。
不出意外的话,它在心底骂的很脏。
云锦词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了。
“抱歉啊,不忧,我把你忘了。”
今日在玉衡殿时,她怕不忧蹦跶的太厉害,引起林家人注意,于是给不忧下了定身咒,本来想着回到瑶光峰就给它解了的,结果忘了。
云锦词急忙给它解咒,尴尬地咳了一声,道:“这确实是我的疏忽,你消消火。”
咒术一解,不忧再也支撑不住,摔在桌上,它约莫是血脉不通,手脚抽筋了,缓了好一会,才挣扎着爬起来。
第一句就是:“云锦词,你这老女人,我要杀了你!”
它朝着云锦词扑过来,却被一道灵光弹开,但它却没有放弃,反而锲而不舍地朝着云锦词扑过来。
“云锦词,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你竟然敢把我忘了?你知道这一天我都是怎么过的吗?你不知道,你只知道在外面花天酒地,根本不管我的死活,啊啊啊啊!我恨你!”
它挥舞着爪子,一次次扑过来,又一次次被弹开,云锦词因为心虚,倒是任由它骂着,直到它精疲力尽地趴在桌子上后,才慢悠悠道:“我的错。”
不忧冷哼一声,道:“本来就是你的错,你这个可恶的老女人。”
“乖,别生气了。”云锦词摸了摸它的头,被一爪子拍开了,她没用灵光护体,手背上顿时出现了几条红痕。
嗯,真好,没出血,不忧还是原谅她了。
云锦词拿出一块灵石,在手中恋恋不舍地盘了几下,然后才递给不忧,道:“这个给你,别生气了。”
“这么大方?”不忧嘲讽一句,有些嫌弃,但还是飞快地把灵石按在爪子下面,生怕云锦词突然就反悔了。
云锦词心都在滴血,嘴上却说着反话:“我一向为人大方。”
不忧:“……”
它叹为观止道:“云锦词,三百年不见,你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云锦词面不改色道:“过奖。”
她坐在不忧面前,问起了正事:“好处都拿了,那我之后的问题,你最好如实回答。”
“就一块灵石,你打发叫花子呢?”不忧不太满意,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
云锦词不理会它的牢骚,径直问道:“要强行契约你的人,是林家那个林越然?”
“是,就是那个贱人,我不同意,他就强行让元婴期的人压制我,要不是我机灵趁他不注意溜了,我现在估计就是他的剑灵了!”
不忧越想越后怕,它才不想认别人为主。
它只喜欢竹轩。
屋内没有点灯,月光透过窗户落进来,照得云锦词脸的白的有些吓人,她难得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双眸子静静望着不忧。
不忧不安地动了动爪子,别扭地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云锦词没说话,半晌后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忧不太愿意讲,整个身体都趴了下来,下巴枕在灵石上,淡白的光照了它的胡子,微微颤动着。
“也没什么可讲的,就是竹轩入魔后,疯疯癫癫的,到魔界的边境时,突然将我扔了。”
云锦词的声音微微沙哑:“它怕魔气伤到你。”
灵剑最忌讳被魔气污染,一旦染上,就废了,剑灵也会因此衰弱,渐渐消散于世间。
“我知道的,我只是……只是讨厌他什么都不说就封印我。”不忧的声音有些哽咽,它抬起爪子,挡在脸上,似乎不想看到云锦词,又似乎只是不想让云锦词看见它这副样子。
“不忧剑是他的本命剑,我是他的剑灵,他凭什么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就擅作主张将我丢掉,我……我讨厌死他了!”
它的尾巴直直放在桌上,甩也不甩一下,就好像是僵住了一样,许久后,它才从喉中挤出低低的一句话:“……可我还是好想他。”
云锦词没说话,很久之后,抬起指尖,慢慢摸了摸不忧的头,许是因为在外面风餐露宿久了,它的毛发并没有记忆中那么柔顺,挨在指腹上是粗糙又干硬的。
“封印解除后,怎么不来找我?”云锦词的声音很轻柔,比外头的月光还要柔和,听得不忧鼻尖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