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轻收了剑,跃下比试台,一抬眸,与不远处的沈时久对上目光,女子面色苍白,仿佛弄丢了什么重要的宝贝,无措又慌张。
林越轻微微蹙眉,不明白这家伙怎么突然这副表情,明明之前都是信心满满的样子。
她当然不会知道,就在刚刚比试的时候,她使出了第三式,剑法流畅,沈时久昨日找出来的破绽,全都不存在了。
沈时久忍不住看向云锦词。
高台之上,云锦词的面容落着碎光,让人看不清楚。
但卿子依却将沈时久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她瞥了眼云锦词,道:“你又对你徒弟做什么了?”
云锦词莞尔一笑,道:“没什么,我就是给她挖了一个小坑而已,我相信时久可以的。”
卿子依淡道:“若是不可以呢?”
云锦词无所谓地笑道:“那就不可以啊,修行一事,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总要有挫折,时久经历一下,也是好的。”
她顿了下,突然想起什么,道:“坏了,我忘了提醒她,冰灵根克制水灵根,施法的时候要注意别被林越轻带着节奏走。”
卿子依:“……”
你可真是个好师尊啊。
而云锦词身后的于松明也慌了起来,因为他徒弟李巡赢了,这也就意味着,李巡下一场要和林越然打,然而在场的人心知肚明——李巡打不过林越然,且林越然下手忒狠。
洛游轻声道:“要不然让李巡直接认输吧。”
于松明摇摇头,轻声叹道:“罢了,剑修就是迎难而上的,左右有灵尊大人在这儿,他只要不死,都能被救回来的。”
洛游眨巴眨眼,并不理解。
她是音修,从来都没有什么迎难而上、以战养剑的想法,她就是想吹吹笛子,弹弹古琴,偶尔唱个小曲练练嗓子。她选徒弟的要求更是简单,天赋什么的排到后面,只要人长得好看,嗓子唱歌好听就行了。
但云锦词是个彻头彻尾的剑修,所以她也给徒弟选择了一条艰苦的道路,甚至还怕不够艰苦,刻意指导了林越轻一下。
为了便于观摩,金丹期和筑基期的决赛没有同时进行,甚至还体贴地把时间排到了一炷香之后,给他们时间好好修养。
沈时久抱着剑,坐立难安。
柳溪来轻声道:“师尊,师姐好像有些紧张。”
云锦词直言不讳道:“你说话真委婉,你师姐摆明就是快要被吓死了。”
柳溪来一慌,忙道:“那我可以去安慰一下吗?”
云锦词按着他,轻轻道:“急什么,你师姐那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能真的急死不成?”
她面上多了些许认真,缓缓道:“我相信我的时久可以的。”
卿子依轻声道:“你对她太严苛了些。”
云锦词不以为然道:“师姐,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已经在到处找人切磋了。”
卿子依疑惑道:“难道不是因为你嘴欠,到处惹是生非,然后不得不面临一群人围殴吗?”
云锦词险些扑上去捂住卿子依的嘴,她咳嗽了两声,道:“师姐,你不要乱讲啊,我这是为了生计在奔波操劳。”
卿子依没理她了,只是看向沈时久。
筑基组的比试在金丹组的前面,哪怕沈时久再不安,到了时间,也还是走上了比试台。
林越轻比个剑花,道:“道友请吧。”
沈时久神情恍惚,竟道:“小姐请……”
林越轻面色微变,下一刻提剑斩去,看着沈时久慌慌忙忙侧身躲过,她低声道:“我不是小姐,我只是你的道友,眼下,你我是对手。”
沈时久深吸一口气,横剑挡住压过来的剑刃,勉强镇定下来,蓝色的灵光自灵剑上亮起,猛然将林越轻一推,逼开了她。
林越轻眼里流露出一分赞许,她道:“莫要分心了,认真比一场吧,道友。”
话音一落,她的身形就快到看不清,甚至比和柳溪来比试时还要快上一分,大多数弟子都只能看见一个晃动的影子。
沈时久咬着唇,索性把眼睛闭上,用心感悟着灵气的波动,而后纵身一跃,躲过林越轻的攻击,落地后猛然挥剑斩去。
铿锵——
两剑相撞,灵光炸开,掀起的气浪逼得两个人都不自觉后退。
林越轻退了三步。
沈时久退了四步。
林越轻好似轻轻提了唇角,低声道:“道友,做的不错。”
沈时久忽而觉得心底一阵难堪,好似自己又回到了童年时期,她和生母缩在柴房的一角,吃着馊掉的饭菜,浑浑噩噩地活着,谁都可以来欺辱一下她们母女。
而林越轻一出生就众星捧月。
她还清晰地记得自己生母死掉的那天,四岁的林越轻被一众丫鬟簇拥着,走到她面前时,衣着华丽,分明比自己矮,却显得高高在上,冷漠地朝自己一指,道:“把她带到我院子里吧。”
其实如果林越轻那天不带她走的话,她肯定活不了多久,而且仔细想想,林越轻并未虐待过她,甚至在她身边当侍女的那两年,自己吃得饱穿的暖。
而且当年去七星宗,也是林越轻想也没想就选择让自己跟着。
林越轻对她真的已经很可以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对林越轻很介意。
像是在恨她,又不像是在恨她。
沈时久不愿意去想了,足尖一点,挥剑数次,剑影化作道道剑气冲向林越轻。
林越轻并不躲,灵剑一甩,白雪纷纷扬扬落下,鹅毛大的雪花看起来轻飘飘的,却无比准确地撞上了剑影,剑气于半空相撞,灵光四射,炸的比试台的结界都在颤动。
于松明正要抬手加固结界,云锦词就先他一步,白光落下,结界晃都不带晃一下的。
卿子依修为高,能够直接透过灵光看清里面的两个人,她轻声道:“你徒弟的心乱了。”
心乱了,手中的剑就乱了。
云锦词看着短短一会儿就挨了好几下,浑身带血的人,冷声道:“她自找的。”
“是吗?”卿子依轻轻抬手,将手搭在云锦词手上,“既然不担心,为何要握着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