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高照,意乱情迷。
屋内粗重的喘气声未曾停歇,衣裳交叠,两人身下被褥凌乱。
“唔……等一下。”
谢玿一双眼中似蒙上一层水雾,两手抵上资良瑜光洁温热的胸膛,稍一用力,唇瓣分离,带出一道带着水光的银丝,随着他头抬起时断裂。
“怎么了?”
资良瑜声音沙哑,低声问道,他手扶着谢玿腰肢,满是情欲的眼中染上一丝不解。
“再告诉我一次你的名字。”
资良瑜略作迟疑,明白过来后惯性去衔谢玿的唇瓣,转而蹭了蹭他的脸颊,又顺势轻咬住他的耳垂,含在嘴里供舌尖拨弄,含糊道:
“君玙。”
谢玿身上一阵酥麻,忍不住往后躲了躲。
君玙瞧出谢玿有心事,停下来,捧着他的脸问道:
“你在想什么?”
谢玿别开目光,道:
“我在想,我这般,犯了渎神的大罪。”
君玙睫毛下垂,那一双眼幽深晦涩,他没回应谢玿那句话,而是靠近谢玿些,手下探。
帘帐轻微晃动,谢玿抓紧资良瑜的手臂,虽紧咬牙关,可还是从鼻腔中溢出一声轻哼。
“不要这样……”
君玙直起身子,墨发垂落,扫过谢玿脖颈处,瘙痒惹得谢玿一缩脖子,喟叹便从唇边溢出。
君玙如毒蛇,诱惑地问道:
“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解决的?”
谢玿眼带水光,听见他的话,忽而双手勾住君玙的脖子,将他拉下来,随即对着他左肩狠狠咬下去。
“嘶——”
君玙虽吃痛,却不肯放过谢玿。
谢玿松口,唇瓣殷红,鲜血涂出来的口脂,衬得他更加楚楚动人。
鲜红的血自君玙伤口处缓缓流出,向下,停在心口,那红色刺激着谢玿。
“谢玿……”
谢玿表情突变,想抬手去挡,已经来不及了。
“不要!”
指缝湿热,君玙一顿,谢玿瞬间羞愤欲死,紧咬着下唇,那模样看上去要哭出来。
君玙低头,用两人剥下来的衣裳替谢玿擦拭,他面上流露出心疼,而后俯身吻去谢玿眼角的眼珠,低声问道:
“因为一直忍着,才这般容易吗?”
谢玿面色潮红,眼里雾蒙蒙,清亮的泪快速滑落,他一把推开君玙,怒骂道:
“你混蛋!”
君玙跪坐着,环抱住谢玿,强迫他坐在自己腿上,让他背对自己,也让他直面自己,炽热而有力的,无论肉体还是感情。
“你说这是渎神,我不这样认为。”
“放松点,我来告诉你,这到底是什么。”
谢玿面露痛苦,腰瞬间塌下去,手指紧紧抓住了衾被。
他的唇瓣上,两人的血混在一起。
“饮鸩止渴,自甘堕落。”
谢玿忍不住叫出了声,君玙扶住他,安抚的亲吻如雨露落下。
君玙声音沙哑,语气却无比温柔,问道:
“在你眼里,我是谁?”
“我是君玙,还是王玢?”
谢玿顺从着,尝试开口:
“君……嗯哼……君玙。”
“你既识得我,何不唤唤我?”
谢玿不肯松口,君玙吻了吻他的背,低声恳求道:
“求你了,唤我。”
谢玿眼中带泪:
“君……玙……”
云雨巫山,忘时忘我。
外头传来人声:
“义父,一起去城里看看吗?今夜可热闹了。”
无人回应,除了屋内燃着的烛火。
君玙压着谢玿,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捂着他的嘴,唇瓣贴在他耳后。
谢玿轻喘着气,任由君玙拿捏,不敢轻举妄动。
君玙笑了笑,压低声音道:
“嘘。”
“乖乖,忍着点。”
又等了一会,谢皦才转身离开。
君玙松开捂着谢玿的手,趁着谢玿最是意乱时,在他耳边轻声道:
“谢玿,我爱你。”
情欲到达顶峰,两人翻云覆雨。
那夜情事,君玙贴在谢玿耳边说了无数次“我爱你”。
这反反复复的话,好像在向天道证明,他炽热浓烈的爱意。
神明动了凡情,愿与君共沉沦。
夜半,谢玿幽幽醒来,脑中空白许久,抬手猛朝旁边一摸,无视身上的不适,直到摸到枕边人的体温,才放下心来。
不是梦。
谢玿露出一抹笑,真好。
谢玿试图翻身,才发现自己被君玙圈在怀里。
“你醒了吗?”
君玙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随后谢玿感受到他的手落在自己腰肢上,替他轻轻按揉着。
“可有很难受?”
说实话,相比第一次,要好上很多。
虽然隔了十年,可那是谢玿最忘不了也不想忘的一天。
谢玿转过身子,凑上前亲吻君玙,问他道:
“你一直没睡,就这样揉着吗?”
“我不贪于睡眠。”
谢玿脸一红,君玙已自己寻上来,向他索吻,愣是缠绵了一刻钟,才舍得分开。
“君玙。”
“嗯,我在。”
“所有神君都像你一样,会爱上一个人吗?”
君玙认真解释道:
“非也,神明大多清心寡欲,多数时候玩世不恭,最常见的情,是友情。鲜有伴侣者,亦非凡人。”
“所以,你是我的独一无二。”
谢玿内心被极致的欢喜填满,他有些骄傲地对君玙道:
“你会为我动情。”
君玙回应,语气宠溺:
“我知道,我会。”
随后他看着谢玿明亮的眼,告诉他道:
“我能感受到,我的心,越来越被他占去。”
谢玿一愣,尚且不理解这个“他”指的是谁,就听君玙道:
“可无论是我,还是他,爱你不变。”
谢玿明白君玙在说什么了,王玢啊……
只要想起他,心里便会疼痛。
谢玿认真地看着君玙的脸,长久地,注视着。
君玙回望着他,眼里深情依旧。
谢玿终于开口,道:
“那你说,你会爱我,永生永世。唯一是我,永恒是我;生也是我,死也是我。黄泉碧落,约定再见。”
君玙松了一口气,笑起来,眼里似有星河万千,柔声道:
“我爱你,地老天荒,此心不变。”
得到君玙的答案,谢玿将脸埋进他怀里,一遍又一遍地低声重复:
“我也爱你,我也爱你……”
“求你,不要再丢下我。”
轻柔的吻落在眼角,神明温柔地承诺:
“好,都依你。”
……
春江滟滟,谢玿独坐江亭,自娱自乐般地饮着一壶清酒,眼眸迷离,嘴角含笑。
忽而起了一阵清风,水面波光粼粼,四周花影摇曳,惊动一片莺啼。
和煦的风直往人怀里撞,迷人春景,酒不醉人人自醉。
“春江,清风,花树,还有……你。”
谢玿笑眯眯,一双醉眼微阖,看着朝他款款走来的白衣青年。
青年在他身旁坐下,和声道:
“谢玿,你醉了。”
谢玿笑容未减,撑着头,视线落在青年脸上,再移不开。
他也不曾开口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对方。
在心里,他深知,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此刻能多看一会是一会,谢玿美滋滋地想着。
白衣青年瞧出了谢玿的想法,只陪他静静坐着,任凭清风翻弄两人的心事。
心事成弦,反复撩拨。
可是梦里相逢,总会有离别的时候。
也许时候已至,青年起身,浅笑着,看向谢玿的眼里尽是温柔,道:
“只要你想起我,你永远不会失去我。”
“谢玿,我永远,永远爱你。”
谢玿想对他说,我已经失去你了,可这句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醉眼迷离,唇瓣上残存着那如虚幻般亲吻的温度,清风不息,江亭里,只剩下谢玿一人。
谢玿醉眼迎春风,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谢玿起身,朝远处走去,渐行渐远,身影渐渐化作一个黑点,隐在磅礴四起的大雾中。
江亭漆红柱,颜色艳如火。
谢玿走后,亭中只剩亘古不变的清风,翻动着石桌上被酒壶压着的宣纸。
墨迹未干,那人却潇洒离去。
“白发与君早,长愿同君老。
少年新知时,流光和衣好。
春从净眼行,逐日短亭西。
皎皎空月盈,泛泛帝水清。
悠悠曲江上,恍然何人惊。
十年如一夜,醉眠风露迷。”
题为:春醉江亭梦故人
落款处,端端正正写着“谢玿”二字。
一笔一画用心写下,但求收笔时圆满。
一行清泪滑落,谢玿睁开眼,外头天光大亮。
他一偏头,君玙安静睡着,以守护他的姿态。
谢玿悄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道:
“我知道,我永远不会失去你。”
君玙睫毛微动,此时一只手摸索过来,与他十指相扣。
他听见他最爱的人,轻吟着。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