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嬷嬷闻言,看向长公主的方向,一时没说话。
看懂了她请示之意,驸马爷点点头。
嬷嬷这才施了一礼,面向厅中上首,开口道:“回殿下、驸马和郡主,奴婢查到那间屋中有燃过香的痕迹,虽被人清理,但还是在花盆的土壤深处发现了香灰堆。”
“此外,检查了席间宾客们的吃食以及酒水,都没有问题。”
“那盛放的器皿酒盏茶碗呢?”方惜崖手里此刻端着茶盏,抬起眼淡淡出声道。
管事嬷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奴婢这就去查。”
“嗯。”
管事嬷嬷低着头,转身刚要退出去,就听见齐晗说道:“嬷嬷也别忘了查一查今日伺候的那些人。”
“是,郡主,奴婢省得。”
管事嬷嬷离去,大长公主站起身,“啪”一声,手掌拍在桌案上。
“好啊,都把本宫当傻子欺负是吧!”
“一个个的,是当本宫死了不成,竟敢在宴上就玩这般下作手段,还真是晦气。”
“殿下消消气,勿要动怒了。”陶夫人蹙着眉,挽着大长公主的手臂,宽慰她。
“本宫怎能不动怒?那些手段,你不知吗?”
“毁了秋宴事小,可他们明摆着就是冲哪家姑娘去的,”大长公主怒声道:“这女子清白和名节,哪里算是小事?”
“幸好没有哪家小姐出事。”陶夫人也是心有余悸。
驸马爷环着大长公主,轻声安抚她。
齐晗倒是有些若有所思,她拧着眉,思考大长公主那句“女子清白和名节”,脑海中闪过一道身影。
今日此局,当真是冲着她来的吗?
“岐王殿下。”门口守着的小厮恭敬出声。
屋内众人顿时将目光投向来人。
男子走了进来,身上穿着藏青色锦袍,头戴玉冠,脚下踏着一双绣着云纹的银履皂靴。
他目若寒星,阔鼻薄唇,面上挂着淡淡笑意,手里轻扬折扇,缓步而来。
“姑母。”刚一站定,楚思泽就行礼。
大长公主抬了眼,眉头缓缓平和下来,声音有些虚弱:“咏儿来了。”
“姑母可好些?”他担忧的问道。
见他关切的眼神投来,虽不似作假,但也无法打消方惜崖的怀疑。
今上有五位皇子,三位公主,除了年纪尚小的十皇子和小公主,其他的皇子公主都已经过了十五岁,且背后娘家势力在朝堂上分庭抗礼。
而这位三皇子,也是储君人选呼声最高的一个。
人人都知道那位帝王宠爱六皇子旭王爷,他又岂会没有想法?
大长公主摇摇头,温声开了口:“本宫无事,倒是你,不是说歇在里间,怎么出来了?”
“侄儿想着既然醒了,自然没有躲在屋里的道理。”
“这是什么话?你担心瑄儿,姑母还能怪你不成?”
话落看向他身后,“妤儿呢?你可是看到她了?”
“妤儿脸色不太好,猜测怕是受了方才情形的惊吓,就让她先回去了。”楚思泽皱着眉道。
“您可是找她有事?”
“无事。”大长公主摆摆手,“就是想问问她需不需要叫御医瞧瞧。”
楚思泽点点头,笑着道:“姑母念着妤儿,是她的福气。”
“等回头,侄儿定然代姑母传达关切。”
“这件事,在下一定如实向陛下禀报。”方惜崖站起身,声音沉沉,似冷风寒凉,钻进众人的骨头缝隙里去。
楚思泽看向他,“这是自然,待会小王与大监同去面见陛下。”
“既是如此,便也好。”方惜崖点点头,未曾推脱。
驸马心里松了一口气,看向大长公主,柔声细语安慰她,“殿下,扶您回去休息可好?”
“是啊母亲,这里有我在,您身子不爽利,便随着……回去吧。”齐晗担忧道。
“殿下您刚受了风寒尚未好利索,还是随着驸马爷回去吧。”陶夫人也劝说着。
大长公主看向众人,除了方惜崖,其余人眼底皆是惶然的神色。
她叹了一口气,点头。
驸马这才扶着她往下走,路过方惜崖身旁,大长公主出声道:“大监,今日这事,千万不要让陛下为难。”
方惜崖施礼,“殿下放心,奴省得。”
“嗯。”大长公主这才放下心里的大石头,由着身旁的男子扶着渐渐远离。
陶夫人看向齐晗,笑了笑,“郡主,臣妇就先告辞了,若是有什么消息,还请派人告知。”
“陶夫人慢走。”齐晗行礼,目送陶夫人离去。
此时,厅内只余下三人。
岐王不想搭理方惜崖,也不亲近齐晗,自然他们也就没啥好说的。
屋内气氛便一时凝滞起来。
但幸好管事嬷嬷不愧是长公主府的人,办事效率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郡主,老奴查到了关于……”
这厢公主府内诸事暂且落定,那边云绾他们回程路上也不算太平。
起初云绾没跟上苏氏他们的时候,是云浅等在了长公主府门口。
随着马车行至永安街和顺德坊之间的时候,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车厢内,云绾原本在假寐,察觉到马车速度渐渐放缓,一双翦水双瞳睁开,眸光里划过一丝不令人察觉的暗芒。
一旁,春兰侧坐在那里,眼睛若有若无扫向对面的辛梨。
从大长公主府出来,云浅主仆二人就是这般,什么话也没说。
察觉到春兰的打量,辛梨额头上的冷汗流淌到脸颊两侧,但她根本不敢抬头!
那位二小姐可是连公主都敢打昏的人,留下她一条小命实属万幸了。
又怎好再跟自家小姐说?
怕不是届时叫她落得一个挑拨姊妹关系的罪名来?
离云绾不远处,云浅坐在那里,看似安安静静,实则手里捏着的帕子都快要被她给揉烂了。
但她问过辛梨,可这丫头一句话都不说,可怎么是好?
就在这一刻,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
“外面发生何事?”云绾嗓音浅浅,落入众人耳畔,却似天地间刮起的一股旋风,让人心中一惊。
春兰眨眨眼,扭动着僵硬的脖子,转过身看向云绾,伸出手撩起马车帘子,脆声问道:“全大哥,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马车夫一愣,笑着问:“怎么这么说?”
“哦,倒也没什么,就是我家小姐道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为何平白无故速度慢了下来。”
赶车的叫阿全,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他爷爷那一辈就给大户人家当车把式,从他爹那一辈开始,就算是安定侯府的家仆了。
阿全闻言,皱着眉苦着一张脸,语气里全然都是无奈。
车厢里两位小姐只听他道:“倒也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事,就是前头的贵人……咱们马车不敢冲撞。”
“能让侯府都忌惮的,今日秋宴上也没有几家吧?”云绾语气淡淡。
马车夫点点头,继续道:“是九公主呢,方才从平福巷里穿出来插到咱们这前头来。”
“哦?”云绾一挑眉,春兰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只是,她们家小姐是不是和那位九公主也太有缘了些?
有缘不有缘不知道,但前头那辆马车里,楚湘妤气的火大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