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乌溜溜的眼睛滴溜溜地在陆春桃和岳之寒之间来回转。
“叔叔,你是这个漂亮姐姐的男朋友吗?”
岳之寒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陆春桃。
陆春桃几乎是立刻开口否认:
“不是,小朋友,你想错了。”
小女孩歪着头,似乎不太相信,又仔细地看了看陆春桃,又看了看岳之寒,然后指着他们身上的毛衣说道:
“可是,你们的毛衣好像哦!是情侣装吗?”
陆春桃这才注意到,今天自己穿的米白色高领毛衣,和岳之寒身上那件浅灰色的羊绒大衣,在颜色和款式上竟然意外地和谐,像是精心搭配好的情侣装一般。
“只是巧合而已。”
陆春桃弯下腰,温柔地对小女孩说,
“好了,快跟奶奶回家吧,要听奶奶的话哦。”
陆春桃送走祖孙二人,转身看到岳之寒一脸阴郁,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她心里纳闷,这又是哪一出?
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跟乌云罩顶似的。
陆春桃拉过一把椅子,示意岳之寒坐下。
“怎么了?”
岳之寒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十指紧扣,骨节泛白。
他沉默了片刻,眼神复杂地看向陆春桃,欲言又止,像是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陆春桃被他看得有点发毛,
岳之寒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我……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陆春桃一头雾水。
“关于你父亲的事。”
岳之寒的目光紧紧锁住陆春桃,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陆春桃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这圈子就这么大,屁大点事都传得飞快。”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也不知道是在嘲讽圈子,还是在嘲讽自己。
“死亡证明已经办好了,”
陆春桃顿了顿,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出意外的话,过两天陆轻轻就会办葬礼。”
她盯着咖啡杯里旋转的泡沫,仿佛那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岳之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葬礼……你回去吗?”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陆春桃最不想被触碰的地方。
她当初是多么渴望家庭的温暖,才义无反顾地回到了陆家,结果呢?
落得现在这么个下场。
如果当初没有回去,现在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陆春桃和岳之寒会不会不一样。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像一只吸血的蝙蝠,啃噬着她的理智。
陆春桃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语气平静得几乎听不出任何波澜:
“不知道,可能会去吧。”
岳之寒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阵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陆春桃突然觉得很累,身心俱疲。
陆春桃见岳之寒嘴唇翕动,欲言又止,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便主动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岳之寒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
“如果你要去参加葬礼的话……”
他顿了顿,
“我可以陪你一起。”
陆春桃没想到岳之寒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陆春桃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地低下了头,目光落在面前的咖啡杯上,杯中的咖啡早已冷却,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复杂而冰凉。
陆春桃垂着头,咖啡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却丝毫无法驱散她心头的阴霾。
岳之寒突兀的请求,像一块石头,重重地砸进了她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带他去?
以什么身份?
朋友?
前男友?
亦或是其他更尴尬的关系?
陆家那些豺狼虎豹一样的亲戚,又会怎么看待他们?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杯壁的温度透过薄瓷传递到她的指尖,却无法温暖她冰冷的心。
良久的沉默后,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陆春桃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你这一趟不会就是为了问我回不回去参加葬礼吧?”
岳之寒看着她疲惫的神色,原本想要说出口的关心又咽了回去。
这时,诊室的门被推开,一位抱着孩子的母亲焦急地走了进来。
孩子脸色苍白,不停地咳嗽。
陆春桃立刻起身,将注意力转移到病人身上,开始询问病情。
岳之寒坐在一旁,看着陆春桃熟练地检查、诊断,温柔地安慰着焦急的母亲,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起两人曾经的甜蜜时光,如今却形同陌路,甚至连一句简单的问候都显得尴尬。
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还真是自作多情。
接下来的时间里,诊室里人来人往,陆春桃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旋转,几乎没有片刻的休息。
岳之寒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神复杂难辨。
终于,病人渐渐少了,陆春桃才有机会喘口气。
她端起早已凉透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这时,诊室的门被轻轻叩响,三声短促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后,一位年轻的小护士探进头来:
“陆医生,主任让您现在去会议室开个会。”
“开会?”
陆春桃看着气喘吁吁的小护士,眉头微微皱起,
“什么会?怎么这么突然?”
小护士解释道:
“是院长临时召开的紧急会议,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所有科室主任都必须参加。”
陆春桃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注定不得安宁。
她看了一眼岳之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我要去开会了,你……”
“我等你。”
岳之寒不等她说完,便直接说道。
陆春桃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会议室里空调的冷气呼呼地吹,院长的声音像裹了层蜜糖,黏糊糊地飘荡在空气中,讲述着医院的琐碎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