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享和陈境踏着晚霞回到了家。
他们像昨天一样,一个洗菜一个切菜,饭还是林嘉享做的,吃完后,一个收拾垃圾一个洗碗,配合默契,效率奇高,很快完事。
饭后,陈境看到林嘉享在回复手机里的工作消息,她选择不打扰,安安静静进了浴室。
可刚往身上打好泡沫,就有人敲门。
“没锁,进来吧。”她说。
对方走进来,在她冲洗身上的泡沫时,脱了衣服走过去,分走了她的水流。
她帮他洗了头,又给他洗身上,他很听话,真的像只小鹿一样,一直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
可泡沫冲干净后,他就变了,鹿变成了狮子,直接把她像猎物一样叼出了浴室。
他把她扔到床上,她马上陷入了柔软的被子里。
白皙的皮肤和乌黑的长发,在一片海蓝色的映衬之下,就像一朵盛开在海中的白色山茶花。
屋内开了暖气,一点儿都不冷,陈境躺在床上,望着笼罩在上方的人。
“不累吗?”她摸摸他的脸,“你今天运动量超标了。”
他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可你今天还没达标。”
陈境一愣:“啊?”
“你忘了吗?不是你说要我督促你运动的吗?”
啊……是……
但是……
她张了张嘴:“……也包含这种运动啊?”
“当然,”对方笑起来,一脸清纯无害,“这种运动能锻炼的地方可多呢。”
“那请问教练,具体都能练到哪里呀?”
“这个啊……”林嘉享抓住脸上的手,往肚子下面放,然后缓缓俯身,“一会儿我帮你……好好数一数……”
半夜,陈境忽然醒过来,小腹坠痛,身下也不对劲。她赶紧爬起来,跑进了洗手间。
林嘉享隐约察觉到身旁有动静,迷迷糊糊伸手过去摸她,没摸到人,他一惊,瞬间清醒了一半。
他坐起来,开灯,身旁的被子掀着,洗手间有灯光。正打算过去看看,他一低头,看到海蓝色床单上有一块暗色痕迹。
他趴低了仔细看,又摸了一下——
这是……血???
这下他彻底清醒了,立即下床,跑去敲洗手间的门。
“陈境,你没事儿吧?!”
他敲着门,脑子里开始回放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
翻来覆去,搓扁揉圆,各种折叠……女孩抖得很厉害,还带了点儿哭腔。这声音直接钻到他心里,让他瞬间更加上头,不管不顾,马上开始下一波蹂躏。
现在想想……这都是在干什么啊?
林嘉享揪着自己的头发,懊恼极了。
怎么就控制不住呢?
自制力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洗手间的门开了。
看到男朋友站在门口,一脸懊悔,还用手捶脑袋,陈境愣住了。
“你……这是在干嘛?”她不解。
“啊?”男孩回神,一步上前拉住她,“你怎么了?告诉我你哪儿不舒服?床上有血!我都看到了!”
“啊,没事,”陈境被他搞得有些懵,“我来月经了。”
“呃……啊?”林嘉享愣了愣,几秒后,终于松了口气。
是啊,他有些无语地想,第一次谈恋爱,他竟然连这点儿常识都没有,真服了……
可是……
“你确定不是……”他咬着嘴唇,“不是我弄的吗?”
“什么?”
“我昨晚对你……有点儿……粗暴,”他一脸愧疚,“不够怜香惜玉。你疼了,是不是?”
陈境愣了愣,终于明白过来。
“没有,不是的,”她咯咯咯地笑,“我很舒服,一点儿都不疼。”
“真的吗?”林嘉享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陈境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确实没有,你这人……就不会撒谎。
“跟你没关系,是我日子提前了,”陈境说,“按说应该要过几天才来。”
林嘉享哦了一声,又问:“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看到床上那一片血迹的时候,他是真吓坏了。
“就是肚子疼,但我每次都这样,习惯了,”陈境笑了笑,“吃完药一会儿就好。”
“行,”林嘉享点头,“我去给你找药,还是上回那个绿包,是吧?”
陈境眼睛大睁:“嗯,你真的什么事都记得。”
“当然,”林嘉享终于笑了,“还算对得起你那五百二十分吧?”
他找到绿色防水包,拿出药,又给她拿了卫生用品,还从衣帽间找出来一个新床单,这才回到卧室。
陈境找来干净的短裤,又从林嘉享手里接过卫生用品,正要脱下现在穿着的,就见对方站在床边,睁着一双清澈小鹿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她想了想,站起来,往卫生间走,结果小鹿也跟着她往卫生间去。
“林嘉享。”陈境停住。
“嗯?”
她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问:“我换这个,你也要看?”
男孩愣了愣,哦了一声,脸霎时红了。他往后退了几步,站住不动了。
太可爱了!
陈境捂着脑门儿笑,又看了看那个乖巧等待的身影,转身走进洗手间。
等她换好裤子走出来,两人回到卧室。林嘉享把染血的床单换下,然后去厨房烧水,让陈境吃药。
等水开的过程中,他划开手机,在上面查着什么,神色专注,像在学知识。
女孩坐在高脚凳上,单手托腮,望着他。
“你在看什么?”她问。
“啊,我刚看手机上说肚子疼可以热敷,”对方放下手机,撑着台面与她对视,“家里正好有那种tritan材质的运动水杯,一会儿水开了,我灌一些进去,弄到6、70度,”他说着,转身从吊柜里拿出一个水杯来,“然后找个围巾把它裹上一圈儿,你抱在肚子上,或许能好点儿。”
“林嘉享,”陈境一脸惊奇,“你的细致程度已经超出我的认知了。”
“哈哈,谢谢啊,”男孩笑起来,眉眼弯弯,“一开始我是想直接下楼给你买热贴的,但小区外面才有24小时便利店,我琢磨着实现起来不如这个办法快,反正也要烧水,干脆一勺烩了。”
他弯腰,凑近她,借着料理台顶上的吊灯观察女孩的脸色。
“你脸色不好,”观察完毕,他直起身,“等会儿你先把水瓶抱着,我下去把热贴买回来。”
陈境没说话,看了他半晌。
“你过来。”她说。
对方听话走过去。
“别去了,”她手放到他腰间,仰头看着他,“你抱着我,我抱着水瓶,足够热了。”
……
早上,林嘉享起来收拾衣帽间,直接腾出一半的空间,把陈境的衣服全都放了进去。放完还有很大地方,他想着等她的东西都搬过来,再把剩余的填上。
陈境起来的时候,他不仅弄完了这些,还洗了染血的床单和她的短裤,而且还做了早饭。
天啊,她想,田螺姑娘都没她男朋友勤快。
吃完早饭,林嘉享开车带陈境去了她之前租的、位于北三环的一居。
房子在一个老小区里,一路上都是各种学校和研究所,所以这边的小区居民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教职工家属和研究所工作人员。
老板楼没有电梯,林嘉享拎着空行李箱上楼,房子在五层。
站在门口等陈境开门的时候,他说:“你真行啊,之前搬家是你自己搬的吧?这楼层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你一个人抬上抬下,可真不轻省。”
陈境把钥匙插进锁眼,一拧,门开了。
“我没什么东西,”她说,“就两个箱子一个包,两趟就全拿上来了。”
研究生同学毕业的时候还叫了个货拉拉,结果她拉着两个箱子,背着一个包就下楼了。
两人进了门,屋里很整洁,东西很少,除了租房时已经配好的大件家具和家电,没有任何零七八碎的小物品。
陈境洗了手,从洗手间出来,就见林嘉享站在客厅中央,茫然地看着这个房子。
“太小了吧?跟你那儿比。”
“啊?”林嘉享一愣,摇头,“不是,我是在想,你这屋跟我那儿有一拼了,”他指了指四周,“主打一个啥都没有。”
陈境噗嗤一声笑了:“房主是隔壁h大一位研究航空航天材料的工程师,理工男之家,你还想有啥?”
“啊,那是挺符合房主身份的。”
“这位同学,美国高中都不分文理科的哈?”她走到他身后。
“不分,”林嘉享回头,“但如果我在国内念高中,我会学理。”
“猜到了。”
“哈!”男孩笑了一声,眉毛一抬,“怎么猜到的?”
“从你家房子的装修风格猜到的。”
他愣了愣,哈哈大笑:“怎么感觉你在内涵我?”
“没,”陈境靠近他,踮脚在那红润柔软的嘴唇上亲了一下,“我也是理科生,就喜欢你那种风格。”
两人走进卧室,里面只有一个衣柜和一张床,衣柜不大,床也是单人床,但收拾得干干净净,铺得整整齐齐。
衣柜上面放着一只行李箱,林嘉享把陈境所有家当都装进箱子里,还真如她所言,两个箱子就装完了。
陈境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她的毕业证,以及其他入职材料,全部装进随身包中。
收拾衣柜的时候,衣服都拿出去之后,柜子里还剩下一个大盒子,陈境抱出来,放在床上,打开给林嘉享看。
盒子里面装着很多小手工艺品。
小小的套娃、威尼斯面具、小熊木雕、穿着和服的小猫、经筒形状的钥匙链、毛茸茸的大橘子……
林嘉享一看就明白了——这是女朋友和姜老师在旅行过程中收集的纪念品。
“这盒子是我从S市拿来的,”陈境垂眸看着这些东西,“姜老师的房子我算是原封不动连带家具一起出售的,我只从那个家里拿了这些。”
林嘉享看了看她,视线下移,又去看盒子里的东西。
一道亮光闪过。
盒子底下有什么东西,好像是……照片?
有一张是合影,露出来的部分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短发女人;还有几张看起来人非常多,可能是毕业照;除此之外,还有一些……
林嘉享看不出来了。
见身旁的人一直盯着那几张被压在最下面的照片,陈境心下了然。
她把照片抽出来,递过去,说:“要看看吗?我的旧照片。”
林嘉享一愣,抬眼看她。
陈境一脸坦然,拿着照片的手抖了抖,似在催促对方接走。
男孩低头看了看,轻轻接了过来。
他开始逐一翻看这些照片。
刚才看到的短发女人,不出所料,是姜倩楠。
她跟林嘉享想象中差不多,安静温柔,很有书卷气。年纪比他想象中更年轻一些,陈境说她去世时只有四十三岁。
林嘉享又去看那些毕业照,是陈境初中和高中时期的,她那时候就已经出落得相当漂亮,气质出众,以至于在几百人的大合影里,很快就能找到。
除了年级合影,还有几张班级合影,其中有一张是初三班级的毕业照。
陈境站在第二排中间,姜倩楠坐在第一排偏左的位置,而第三排与姜倩楠相同的位置上,站着一个男生,高个子,很瘦,脸型窄长,头发做过发型,耳朵上还戴着耳钉。
这绝不是一个标准的初三男生形象,但这并非是林嘉享留意到他的原因。
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人,是因为他的眼睛……好像……在看着陈境。
女朋友从小就漂亮、优秀,喜欢她的人肯定很多,这一点他完全预料得到,也能接受。他甚至想过,如果有人要跟他抢,他会怎么做。
说实在的,他没在怕的,因为不认为自己会输。
论外貌、学历、工作、家世、甚至财力,他不敢保证自己在每一方面都是最好的,但综合下来,他认为自己很有竞争力。
而且他爱她,她也爱他,感情好得不得了,以至于他觉得没人能拆散他们。
至于……这个男生……
林嘉享盯着他看了很久,那双鹰隼一般的眼睛看起来精明又冰冷,而且斜睨着陈境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有点儿轻佻,又有点儿……势在必得?
“怎么了?”
“啊?”林嘉享一愣,马上抬起头来,“没事儿,我在找……你。”
“……”
陈境张了张嘴,噗嗤一声笑了:“我这么大个人,还站在中间,你上哪里找去了?”
“……”
陈境叹了口气,抽走了那张照片:“看看下面这些吧,都是我小时候的。”
林嘉享垂眸,目光落到剩余的照片上。
那是一些拍摄于千禧年前后的照片,照片里的陈境只有一两岁。其中有一张,她被一个美丽的年轻女人抱在腿上。
“那是我的生母,”像是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说,“关于她的记忆,我这里基本为零,只有这么几张照片能让我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但也仅此而已。”她低头望着照片上的自己,“有时候,看着这些照片,我感觉……像在看别人,”她笑了笑,“不过本来也是,这是陈雪颜,不是陈境。”
这是陈雪颜,不是陈境。
没错,照片上的人是陈雪颜,而此刻,跟林嘉享并肩坐在一起的——才是陈境。
这几张照片基本都是一两岁的陈雪颜跟亲生母亲的合影,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是一个男人的单人照,拍摄地点应该是在家里,男人坐在沙发上,姿态悠闲,指尖夹着一支烟。
“这是我爸,”陈境说,“他叫陈致业。”
说实话,陈境爸爸的形象,跟林嘉享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他非常英俊,甚至在林嘉享看来,跟自己的父亲林砚相比都丝毫不差。身材挺拔,头发浓密,眉眼上跟陈境有七八分相似,而且看起来完全不像一名患有躁郁症的酒鬼、赌徒、暴力狂。
“人不可貌相,”陈境笑了笑,“我跟你说过,我爸不犯病的时候,看起来正常得很,但只要一发起疯来……就像变了一个人。”
林嘉享皱眉,没说话。
“世界很复杂,充满猜忌,人也复杂,表里不一,”陈境看着照片上的父亲,“如果世界和人都能简单起来,伤害也就会少一些。”
就在林嘉享发愣的当口,陈境伸手轻轻抽走了照片:“好了,别看了。”
她把照片放回盒子底部,盒子推到一旁。
“照片里的故事都已经没那么重要,过去的过去,不记得的不记得,现在我跟你在一起,过得很开心,这是我想要的,我很满足。”她说。
林嘉享看着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儿,他低头笑了,伸手拽过大盒的盖子,缓缓扣在上面,然后探身抱住了陈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