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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石头可以化形以来,日日勤加修炼,化形时间渐渐变长,可还不足以下山去,万一路途突然变成原形就难办了。

九叶发现这几天,自己把石头放在衣物或者荷包之中,醒来石头都会出现在身边,很是疑惑,难道自己每天睡着了都会把石头拿出来玩吗。

九叶反复想着这件事,半夜也没睡着,一睁眼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玄衣少年躺在身旁,顿时吓了一跳。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九叶连连向后退。

“我是石头啊。”玄衣少年睁眼,说得理所应当。

“什么石头?”九叶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都可以修炼成形,我当然也可以了。”玄衣少年笑道。

九叶这才发现刚刚还在手中的石头,已经不在了。

“我还是不敢相信。”

“你喜欢吃一种拳头大的坚果,每次都用我使劲砸那坚果……”

九叶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想到你会修炼成形,实在是抱歉啊,那你要离开吗?”

“我不能离开,我要一辈子保护你。”石头抬眸凝视着九叶。

“啊?为什么?”九叶不明白。

“这是我的使命。”

“难道是师父让你这么做的吗?”

“一半一半吧。”

“我觉得你不必听师父所说的,要是想离开就离开吧,我自己可以保护我自己的,你大可下山去。”

“不行,具体的缘由我恐怕还不能告诉你,总之这因果我必须要偿还。”

什么因果不因果的,九叶不是很懂,不过随便他了,多一个人在这山上也好。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你给我取一个吧。”

“这怎么行!”

“我无父无母,倒是和你有缘,你就给我取一个吧!”

“可是师父说名字很重要的,就像一个咒语一样,可能会影响你的命运,要是师父在就好了。”

恍惚间,九叶好像感应到了什么,脱口而出:“今天是尾牙,要不你就叫尾牙吧,你觉得呢?”

“好!”

九叶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了,没想到能说的事还是很多的,她喋喋不休跟尾牙说了很多山中的事,尾牙静静地听着。

这么多年,九叶第一次有了一个可以说话人,九叶感到无比开心。

第二日,尾牙抱着一堆果子,推门进来。

九叶看到尾牙手中的果子,心里乐开了花:“你摘的什么果子,我能尝尝吗?”

尾牙拿起一个用衣角仔细擦了擦,“给。”

“真甜,是我常吃的那棵!”九叶惊喜地抬头看尾牙。

“吃果子我还是比较在行的,这山上所有的果子,能吃的,不能吃的,我都吃过,以后我慢慢告诉你。”

尾牙有些心疼,想起她吃过的那些毒物。

“九叶,你以后那些不能吃的,还是不要吃了。”

“没事,我体质特殊,吃了没事。”

尾牙知道她嘴上说的没事,指的是不会死,吃了有毒的东西,身体还是会难受的。

“对了,你是怎么认识师父的?”

“我被河水冲到河边,被慧空大师捡来的。”

“我也是被师父捡来的,在尸陀林,师父给了我重新再活一次的机会,要不然我在尸陀林,会变成一个嗜血的大魔头。”

正说着,外面又开始下雨了,响起一阵花草的狂欢,空气中是泥土的芬芳。

九叶发现下雨了,喜出望外,心思便跟着雨点去了,眼看着就要出门了,回头道:“尾牙,下雨了,你知道的,我们树木最喜欢雨水的滋润了,对我的修行也有帮助,我失陪喽。”最后一个字还没讲完,九叶就已经在门外了。

尾牙看着雨中的九叶,想起自己曾经淋了几百年的雨,无比讨厌下雨,原来有人能如此享受雨天。

九叶淋完雨回来,发现尾牙正在做饭,九叶是从来不做饭的,因为她害怕火。师父偶尔会做饭,那时她还没化形,但能闻到饭香。

“你还会做饭啊?”

“我曾经做过房梁,看了几百年,就会了。”尾牙一边和九叶说话,一边做饭,手上的动作纹丝不乱,仿佛他已经操练了几百年。

“做房梁,好玩吗?”

“不能动,几百年如一日,日晒雨淋,说不定你会喜欢。”

“也许我以前会,现在做了人,就不想只当树了。”

“我和你一样,当石头几千年的生活不如我做人这几天有意思 。”尾牙把饭菜都摆到桌上。

“来尝尝吧。 ”

九叶观察尾牙使用筷子,也像模像样地学起来,操纵筷子吃了一口蘑菇。毕竟九叶修的是木系术法,操纵两根木头还是手到擒来的。

“原来炒熟了的蘑菇和生的蘑菇味道差别那么大呀!真好吃啊!”

“还可以更好吃,这里没有盐,没有各种调料,只有一些我用植物炼的油,等我再修炼一段时间,我就下山去买。”

九叶一怔:“下山吗?外面可是很凶险的,我在尸陀林的时候,到处都是杀红眼了的人。”

“你从没想过下山吗?”尾牙试探地说道。

“没有,我们做树的,从出生到死亡都是在同一片土地。”

“你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有深不可测的海,有一望无际的平原,有沙漠,有灯会……”

说起外面的世界,尾牙眼里闪着光。

“我虽好奇,但又害怕,我的双脚必须踩在泥土上,我才会心安,我不能离开泥土太久,外面的世界虽大,我怕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难怪你没有穿鞋,外面的人都穿着鞋子。”

九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丫,“如果下山,就要穿上鞋子吗?可我是树,虽然化了形,脚踏实地才会让我心安。”

“下山不仅仅是穿上鞋子那么简单,还有复杂的人情世故,处世之道,与人相处,最是复杂。”

“做人,好累啊。”九叶皱眉。

尾牙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做磨刀石的三百年,还有在房梁上的三百年,看透了人心狡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营营苟苟,背叛,阿谀,谄媚,市侩……”

“我只想做一棵树,简简单单的,现在化形了能跑能跳,能说话,可以喝酒,已经很满足了,人世太复杂,我只听师父讲过君子之道,圣贤之书,未曾听师父讲过人情世故。”

“不用担心,那些复杂的人情世故都交给我,外面还有很多你未曾见过的美景,我曾在海里漂泊三百年,海底世界千奇百怪,你不想去看看吗?”

“我想象不出来你说的海底是什么样子,就好像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颜色,你问我想不想看,我的答案是可看可不看,不必要看,因为我的世界已经有足够多的颜色了。”

“再说了,如果外面的世界那么有意思,为什么师父还愿意在山里待这么多年?”九叶歪着头睁大眼睛注视着尾牙。

“慧空大师也许是看腻了外面的风景,也不喜与人交往,所以最后选择在山中度过余生吧。”

“那就是了,我和师父一样,就喜欢山里的生活。”九叶语速轻快。

“也不一样,慧空大师是功成身退,许多人都是如此,年少时,追名逐利,最后选择隐居,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怎么不一样,我只是一开始就喜欢上平静安稳的生活,不喜欢打打杀杀,四处奔波,我比师父还先一步享受生活。”九叶笑道。

“慧空大师是功成身退,名声在外,你这名不见经传的小树精,倒是挺会想的。”

“山里有很多美景的,日出日落,春天百花齐放,秋天万树红遍,大的黄叶往下落,小的叶子向上飘,走在落叶中,叶子被踩碎发出沙沙的声音,鸟叫声,风声,雨滴声……纵世间有再多的美色,我未曾见过,山中景色日日皆不同,我永远不会腻,永远看不够。”

九叶越说越兴奋:“若明天放晴,我带你看看山间美景,如何?”

“好。”

尾牙说了那么多,还是没说动九叶下山,山上的风景,只要是九叶看过的,他都见过了,可是尾牙见过的世界,九叶还未曾见过,尾牙多么想让九叶也见见他看过的世界啊,可是尾牙觉得九叶的想法也没有错。

尾牙叹了一口气,你不想下山,可是不知道这个地方没有了慧空大师,还能藏多久。希望你不得不下山那日,我能护你周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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