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门,这个成立于满清统治之时,矢志“反清复明”的组织,在中国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与青帮、白莲教一起,并称为中国历史中反清复明三大地下组织。正所谓“红花、绿叶、白莲藕”,其中的“红花”,便是指的洪门。
正因为洪门诞生于黑暗之中,在民间影响力极大,但会众又大多是中下层的一些武夫和贫苦人民,所以经常被一些政治势力所利用。又因为在海外、宝岛和港澳地区的一些分支后来胡乱发展,给大多数人形成了洪门便是“黑社会”的极端印象。但其实洪门拜的是关公和郑成功,在中国近现代历史中,屡次为国家民族抵抗外辱做出了巨大贡献,在本质上其是一个爱国组织。
洪门山堂,为首者称为山堂主领,简称山主。副山主,自然就是副山堂主领。岩鹰叫马成功“褚副山主”,“褚”自然是指他的化名“褚清风”。而“副山主”,指的洪门马来西亚新山山堂的副山堂主领,也就是山堂的二把手。
说到洪门新山山堂,就不得不再提一提洪门的历史。
关于洪门的起源,众说纷纭,但流传比较广的一个起源之说便是:康熙年间,洪门兄弟蔡德忠、方大洪、马超兴、胡德帝、李世开在洪门军师陈近南的带领下,于红花亭起事反清。后来起义失败,五人分散隐蔽,于各地成立分支,这便是所谓的“洪门”五房。而这五人均出身“南少林”,于是便成了港台的一些影视剧之中所谓的“少林五组”。
到了满清末年,由于清廷打压,活动于福建一带的长房和活动于两广一带的二房弟子纷纷出海,在全世界开枝散叶。后来其在美国的致公堂还改组成了一个政党,正是大家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致公党。马成功所在的新山山堂,便属于二房。
当然,马成功成为新山山堂的副山主,并不是他就真搞了什么“三刀六洞”的仪式入了会,也不是为社团砍了敌对社团的老大,而是真金白银买来的。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因为现代新山的山堂中很多会众都是在马的华侨,这些人跑到非洲去做生意,很多人都跟“褚清风”名下的产业有利益往来。没办法,洪门兄弟也得吃饭嘛!靠义气只能喝西北风。
这就跟国内很多企业都要为一些退休领导设立一个副总或是独立董事之类的职位一样,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要不你以为洪门每个山堂都要设立一个“副山堂统领”是用来干什么的?还不是为了给大家捞钱的,而兄弟们所付出的,不过是在他有麻烦的时候去帮帮场子而已,于人于己都是皆大欢喜的事情。毕竟现在四海生平万邦和睦,黎民百姓有国家护着,祖邦的军队战斗力还在世界上数一数二,这就让洪门这样的组织显得闲人挺多。
而当时马成功需要一个半公开的身份,这个身份不但得有足以震撼那些西方老特务的分量,还得能解释马成功在行动时那凭空而来的武器装备和外勤总部支援人员。因此这些洪门人士的出现简直就是想瞌睡给送了个枕头。
更神奇的是,在得到了这个“副山主”的身份之后,马成功还顺势将自己在肯尼亚项目部的公开身份,也就是马成功本人,推荐成了南非比勒陀利亚山堂的“陪堂”。当然,这也让他付出了不菲的代价。但这些代价,相对于他针对西方情报机构“黑吃黑”而来的巨量财富而言,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因此岩鹰对马成功的尊敬是正常的。就算他不是洪门兄弟,但现在只要是在道上混的,或多或少都跟洪门有些关系。没办法,谁叫人家洪门是在全世界范围内影响最大,或者说是洗白最成功的华人社团呢?
送走岩鹰之后,马成功将岩鹰给他的那张名片揣进裤兜,便躺在床上继续看电视。
他没有提出让岩鹰送自己出境。毕竟人家一来就说了,自己是正当商人,正当商人,当然是遵纪守法的。你虽然是洪门兄弟,但你想要违反国家法律,人家嘴上虽然不说,心底下不免看低了你。这不利于马成功后面在木姐的活动。
而玉芳这边就不同了。
这个女人很是可爱。她和目前我们这个社会中绝大多数人一样,认为大家都在干的,那些约定俗成的事情便不违法。
这跟脑子无关,更和生活环境和受教育水平不沾边。马成功在肯尼亚项目部和清江分公司所看到的,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甚至坐上了科长、处长宝座的领导们,不一样对那些蝇营狗苟之事趋之若鹜?如果你非要说原因,那就是孔老二在作怪,或者高大上、正能量一点,将这个锅甩给五千年传统文化中的糟粕部分。
所以找玉芳家里的“老头”带自己出境,然后再去木姐联系岩鹰,这是目前马成功选择的最好的路径。
六点钟的时候,玉芳又上来找了刚想出去吃饭的马成功一趟,说他家老头今天回来的早,说要请马成功吃饭。
马成功打量了一下已经换上了长衣长裤的玉芳,笑着说是出去吃还是就在这里吃。
玉芳白了他一眼,说他家老头不喜欢出去吃饭,怕有人给他下毒,所以一向都是在家里吃的。又说自己做饭的手艺还行,只是没有饭店里做的好,你将就吃点,晚上可以点外卖的。
马成功笑着答应了,跟着她下了楼,穿过大厅到了后院。
说是后院,其实并没有院子。就是用一道墙和左右房屋的外墙圈出来一块二三十平方的空地。这空地上也并没有种花种草,而是在中间建了个巨大的茅草亭子,亭子里摆了石桌石凳。其余空余地方,满满当当地都是防雨布遮住的货堆,也不知底下放的是什么东西。
此时在茅草亭子里已经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年龄都不小。马成功跟着玉芳走过去,还未等玉芳开口说话,便对着正对着自己的那个穿着夹克衫,头发花白,精神却很是矍铄的老头抱拳道:“主人家,叨扰了。”
玉芳一愣,却见那老头站起身,笑道:“客人好眼力,请坐下谈。”又对玉芳道:“小芳你去端菜吧!”
玉芳答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马成功笑嘻嘻地在老头身边的空位上坐下,却见那白发老头先从包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他,又给那一男一女一人分了一支,然后才抬起头,看着马成功笑道:“客人从哪里来?”
马成功接过烟拿在手上,摸出打火机先给老头点燃,又给另外两人点燃,这才边点烟边道:“清江。”
“哦!”
白发老头看了看一旁的老太婆,却见那老太婆只翘着二郎腿抽烟,并不说话,便又道:“玉芳说你没有身份证?那你怎么来的姐告呢?”
马成功笑道:“坐客运车来的,一截一截的坐。”
白发老头又“哦”了一声,拿起烟吸了一口,却没有再问话的意思。
这时另一个眼神阴鸷的老头却开口道:“客人在清江惹了人?”
马成功笑了笑,转头看向他,道:“是别人惹了我。但是他跑了,我得去找他。”
阴鸷老头一怔,随即也看向一旁的老太婆。那老太婆却笑了笑,道:“客人是官面上的人?还是道上的兄弟?”
马成功笑着答道:“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下午岩鹰来找了我。我想,就是搭个顺风车,大哥大姐们用不着打听这么详细吧?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样对你们,对我都好。”
老太婆笑了笑,却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白发老头,道:“这是主人家,你得坐他的船过河。”她又用手指了指阴鸷老头,道:“这是车夫,你得坐他的车去河边。”最后她又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道:“过了河跟我走,我带你去木姐。到了木姐咱们就一拍两散,过后再无瓜葛。”
说完却抬起脚,将烟头在脚底磕灭,随手一丢,然后站起身对白发老头道:“哥,我先走了。”一旁的阴鸷老头紧接着也站起身来。
白发老头赶紧站起身道:“庆春,你吃了饭再走嘛!”
老太婆却看了看大厅方向,笑道:“你那小老婆一向对我不满,我怕她下毒害我。”她又看了看马成功,道:“她下午勾引你没有?不要上她的当,她就想找你借个种而已。”
马成功笑了笑没说话,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却见白发老头有些尴尬地道:“你又说这些干什么。”
那老太婆却笑了笑,径直抬脚便往外走去。
阴鸷老头道:“三点我在门口接你们。”说着也向外走去。
白发老头又坐下,对马成功笑了笑,道:“让客人见笑了。我妹妹和玉芳关系不太好,你知道的,姑嫂之间嘛,总是关系不好,这跟你们汉人是一样的。”
马成功笑了起来,没有搭话。心想你妹妹说的恐怕是实情,你老婆下午的确勾引我来着。
白发老头却又道:“既然客人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你的名字了。我叫刀青山,我妹妹叫刀庆春。她是缅甸户籍,所以我们有时候通过她走走货,挣点小钱。这个是政府允许的。”
马成功笑了起来,姓刀,傣族,那是以前的土司后人了。只是他说的政府允许,多半也就是不闻不问而已,跟允许不允许是两回事。只是自己误打误撞,居然撞到刀姓的船,也算是运气爆棚了。
想了想,马成功道:“主人家,我可能过段时间还要回来,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还坐你的船呢?”
“你还要回来?”刀青山像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道:“你只要到木姐街上的庆春电器商行,找我妹妹说一声就行了,我到时候可以去接你。”
马成功知道刀青山跟他妹妹,还有那个阴鸷老头其实都不相信自己刚才的话,只把自己当成一个犯了事儿的在逃犯。而现在他吃惊的意思也很明显,你他妈都混到跑路了,还想着回来?笑了笑,马成功又对他道:“那行。不知道车船费要多少?”
刀青山笑了起来,道:“反正是顺道,车船费就免了。”他见马成功看着他,急忙又道:“小芳收了你四百块房费,收的多了。我们这店,一个房间也就八十。既然你找上我了,我不能吃你的钱,免得以后说出去别人笑话我。”
马成功微微一笑,道:“这样吧,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几块玉石玩玩,开的出开不出,就看你的运气了。”
刀青山也不作他想,只笑道:“那行。”
玉芳把菜端了上来,也就三个菜,一条烤鱼,一个菠萝炒肉片,外加腊肉切片,也没有出现马成功以前在网上看到的那种请客吃虫子的菜。当然,菜也就罢了,果然如玉芳自己所说,手艺一般。不过菠萝饭倒是很有特色,里面有菠萝、香肠和虾仁,很合马成功的胃口。
刀青山很是健谈,不但告诉马成功去木姐那边的注意事项,比如傍晚不要去河边,因为可能有姑娘在洗澡,看到有人打老婆不要管,老缅那边女人不值钱,诸如此类的。还说缅北那边在打仗,不要轻易透露自己是从这边过去的,有人问就说是外国华侨。
马成功一一答应下来,又说了些感谢的话,便不再多说。只吃完饭回到房间,便将闹钟上好,合衣睡下。
到两点半的时候,闹钟响了。
马成功起身到卫生间冲了个澡,又抽了支烟,看着时间到了两点五十,这才背着那个在河池客运站门口买的牛仔背包下了楼。
到了一楼大厅,果然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双排座小货车。而刀青山正站在驾驶室前,边抽着烟跟下午后院的那个阴鸷老头说着话。
马成功正要上前,却听旁边一个声音轻声道:“你下了船就走,下船的地方离木姐不远,走路也就十几分钟,不要上刀庆春的车。”
他回头一看,却见前台后的小房间开了一条缝,玉芳躲在门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目光却并没有看马成功,只盯着大厅外的刀青山。
马成功眼睛眯缝了起来,看了看门外,却见刀青山已经发现了他,却并没有说话,只对他招了招手,便打开车门,上车坐到了副驾驶坐的位置上。
回头再一看,前台后的小房间门已经关上了。马成功笑了笑,径直出了门,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