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李俊业带着自己的滑轮弩,来到周大德的打铁铺。
“真是好刀,看来周师傅的手艺果然是名不虚传。”
李俊业随手拿起一把刚刚完成所有工序的腰刀,先看了一下钢口,非常的满意,又随手挥舞了一下,刀身重量布置的极为合理,非常的顺手。
周大德忙放下手中的活,道:“大人谬赞了,小人只不过是混饭吃的手艺,谈不上如何的精妙。”
李俊业道:“周师傅谦虚了,虽然俊业不懂如何打铁,但是东西好坏,俊业还是一眼能够看出来的。”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之后,李俊业又让周大力去将木匠,张玉休给唤来。
人到齐了之后,李俊业将自己的制造的滑轮弩,递到他们手上。“今天来找你们不为别的,是想让你们仿造这个东西。”
军中匠户所学所业大都是和军事相关,制弓制弩,对于他们来讲,本来就不是难事,李俊业的滑轮轮构造其实也比较简单。
两人轮流的仔细观察了一下后,心中就已经开始有底了。
李俊业道:“你们能造吗?”
周大德恭敬地说道:“这个并非难事,我和张师傅两人现在就可以给大人打造。”
“好,那你们现在就开始。”李俊业有些高兴。
于是两人就开始分工起来,张玉休,先是选取了一根上好的枣木,然后用斧锯将他制成弩坯。
周大德则带着两个儿子,开始用铁打造了一个弩机,然后又打造滑轮,相比于复杂的弩机,滑轮的制造方式就要简单多了。
他们先是将李俊业弩上的滑轮拆下,放入早已准备好的沙范中,然后再取出滑轮,中间再插上一根木棒,代替滑轮中间的圆孔。
做好了这一切之后,将融化了的铜水倒入沙范中,待他冷却之后,再取出滑轮,然后在经过精心的打磨之后,他们造出的滑轮比李俊业造出的还要精美很多。
滑轮造出后,张玉休的弩坯和各种木料零件也早已经制好,然后将几个滑轮一起组装在张玉休做的弩坯上,一个滑轮组就已经制作完成了。
最后再上弦,一张仿造的比真品还精美的滑轮弩就完整的造出来了。
李俊业试了试,威力相当,非常的满意。
其实弩的制作,并非是如此简单的,弩坯和弓一样都是采用复合材料制作的,但制作非常复杂,有很多套工序,所需时间也非常长。
可李俊业等不及了,他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自己的第一次武装,只有先满足数量,后期才能追求质量。毕竟现在军中60人,绝大多数都没有合适的武器,铠甲更是一副都没有。
李俊业从一开始就打算制造火铳的,但是火铳的制造更加的复杂,所需工时更多,所以李俊业只有先放一放。
“老周,你可会制作铠甲?”
试过了滑轮弩之后,李俊业对周大德问道。铠甲制作花费颇高,一般都是卫以上单位才会制造,所以李俊业也不能确定。
周大德道:“回大人的话,小的只会制作布面甲,其他铠甲就不会制造了。”
“会造布面甲,暂时就可以了。”
李俊业对周大德的回答,颇感意外。
由于火器的不断发展,无论什么样铠甲在火器的面前,都是众生平等,所以到了明中后期的时候,军中装备最多的铠甲就是布面甲。
布面甲,他是将甲片用铆钉固定在两层棉布的里面,棉布在外,甲片在里,所以称之为布面甲,布面甲相对于传统的铁甲而言是要简单很多的,造价也低,很适合大量装备。
布面甲虽然防御上不如铁甲,但是他面对火器的射击,防御力却奇迹般的高于铁甲,并且布面甲还有御寒的作用,很利于在北方作战。
布面甲不仅明末明军大量装备,建奴八旗也大量装备,鞭子戏中看似像棉衣,露出很多铆钉的那种铠甲,就是布面甲。
周大德已经听出李俊业的话中意思了,又继续说道:“我有一个表亲,乃是卫中匠户,常年所制者,便是铠甲,大人若是有意,我可以去将他请来。”
“但是他本人,颇有点爱财。”
李俊业道:“你放心,只要人能请到,多少银子,我都能付得起。这样吧!以后你们几个匠头,每月五两银子,两石粮食,不知道这条件他可否满意。”
“使得,使得,明日我就让我家二郎去登州请来。”
听到李俊业一口气将他们的俸禄直接涨了几倍,周大德差点激动的要跳起来。
要知道明朝一个县令,正儿八经的俸禄折合成白银,一年也就六十两左右,他们只不过是一个匠户,所得的俸禄都已经高过县令了,这让他如何不激动。
何况匠户素来地位低下。
然后李俊业又给他调拨二十人过来,这些人都由他和张玉休两人亲自挑选,要他们分成日夜两班赶制兵器,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所有的人都能装备上一副布面甲,和一张滑轮弩,还有他们本该分配的武器。
交待完这些之后,李俊业方才满意的离去。
周张二人也开始忙活起来。
如此过了一段平静的时间后,李俊业骑着马回到了靖海堡。
这次回来不为别的,因为刘有为让人带信过来,他手上的玻璃器又卖光了,让李俊业赶紧再送一批货过去,这一次,刘有为打算亲自拿到济南去卖,所以叮嘱李俊业多送一些过来。
李俊业前前后后已经在刘有为那里送过好几次货了,虽然每次李俊业都严格的控制着数量,但是次数多了,商品自然也泛滥了起来,现在在登州,一个玻璃盏只能卖到一百多两银子了。
所以刘有为下下定决心拿到济南去卖。
李俊业这次回去,就是为了去取玻璃,转眼之间,已经有天都没有回去了,他也想回家看看。
望云堡离靖海堡,并不是很远,才五十里路而已,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就能到。
“俊哥儿,回来了!”
甫进城门,就有很多乡邻给李俊业打招呼,李俊业也一一回礼。
未行多久,李俊业就看到前方乱哄的跑出一队士兵出来,足足有一百多人,所有的人神情肃穆,全副武装,领头者正是王永坚。
王永坚身披甲胄,正骑在一匹马上,由几个亲兵簇拥着,急耐的打算出城。
“王大人,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吗?”
李俊业打马上前,行了一礼,恭敬地问道。
王永坚见是李俊业,便伫下马道:“窜山虎那狗贼又犯案了,昨夜又洗劫了柳子庄,又有十几桩血案。这狗贼若是被我抓到,看我不将他剥皮抽筋,千刀万剐了。”
王永坚边说,边恨的牙痒痒。
明末天下动乱,流寇四起,盗贼蜂聚。王永坚说的窜山虎,就是当地最大的一个山匪,他本是莱州的一个地痞无赖,趁着天下动乱,聚集了当地的一群地痞无赖和亡命之徒,盘踞在艾山呼啸山林。
官府也数次派兵剿杀,可无奈艾山,山高林密,数次徒劳无功。
窜山虎心狠手辣,残暴无良,他们经常会下山洗劫附近的村镇,他们所到之处,往往村镇被洗劫一空,青壮被杀戮,妇女惨遭奸淫。
当地人提到窜山虎无不痛恨至极。
兵贵神速,王永坚并没有和李俊业过多的交流,丢下这句话后,就急匆匆地带着人出城了。
“哎!这窜山虎这天杀的老天爷怎么就不收了他啊!”
“就是,前年堡子里,东门刘家当家的,只不过是带了十斤白面路过他们的地,就被他们给杀了,可怜了刘家媳妇,才三十多岁就守了寡,还要拉扯这孤儿幼女长大,真是可怜啊!”
“这官兵也真是无能,一伙山贼而已,数次征剿,却也奈何不了他。”
“你能,你能试试,听说这窜山虎的山寨在深山中,只有一条小路能够进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官兵每次都是栽在这里。”
今日窜山虎已经是今天最大的新闻了,沿路的人群议论纷纷,这一切李俊业也都听在了耳中。
回到自家院前,李俊业拴了马,方才打开院门回家。
现在气温已经逐渐是转暖,刘家三只老母鸡已经孵化出了两窝,现在两只老母鸡各带着十几只小鸡,正在院内悠闲的觅食。
“娘,我回来了。”
李俊业进院喊道 。
“我儿回来了。”
赵氏正在家里纺绩,听到院外传来李俊业的声音,满怀欣喜,连忙来到门口。
“俊业啊,军务虽是繁忙,可你别累坏身子啊!出门在外可不比家里,娘不在你身边你可要照顾好你自己啊。”
赵氏出来,看见李俊业已经瘦了一圈,有些心疼,不停的叮嘱道。
“娘,你放心好了,孩儿已经这么大了,已经会照顾自己了,你尽管放心就好了。”
李俊业连忙劝慰道,扶着赵氏进屋了。
赵氏进屋之后,又问了一些望云堡的情况,李俊业自然是报喜不报忧,逗着赵氏喜笑颜开,直夸自己孩子有出息。
李俊业在家一日,一直陪着赵氏捞着家常,最后和家人们一起吃了晚饭之后,方才返回望云堡。
吃完晚饭后,李俊业带着小蕊来到自己秘密制造玻璃的房间,然而令李俊业惊讶的是,现在的房间里面满满当当的竟然全部都是玻璃制品。
“这都是你做的?”李俊业看到小蕊一副得意的表情,惊喜的问道。
小蕊嘴角微翘,得意地点了点头。
“小妮子,还真是看不出来。”李俊业高兴的点了一下小蕊的脑袋。
小蕊的表现让他实在是出乎意外,才十一岁多而已,就已经偷偷的将自己的制作方法都学会了。
李俊业拿起一个小蕊的作品,发现除了最开始做的那些有些稚嫩之外,后面制作的和自己做的没有什么多大的区别。
有小蕊偷偷的做玻璃,李俊业以后就会轻松很多了,他挑选了三十多个玻璃制品出来,又将小蕊好好的鼓励了一番。
叮嘱她如果有时间的话,再多帮自己造一些。
做完这一切之后,已经夜深了,李俊业方才带着玻璃骑着马向着望云堡返回。
李俊业其实也打算将他的家重新修葺一下,再给赵氏买两个丫鬟,但是思考了一下后,为了自己的玻璃秘密不被透露,他暂时打消掉了这个想法。
他玻璃的秘密,现在还不是解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