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普通通的檀木盒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木香。
庄玄轻轻打开木盒后,放在最上面的就是一封书信:
庄玄小友启:
小友,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我已经入了轮回。
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亦没有停下脚步,不必为我伤心,而我只是你莽莽仙道路上的一个过客。
辞别之际,幸得识君,实乃我之荣幸。
少时修道,为求那一丝缥缈仙道,不惜离乡弃友,于仙路茫茫争渡,几经险境,蹉跎近百载,再回首望去,孑然一身,已是风烛残年,修为难以进境,仙道无望。
回首百年,仙道求索,纷纷扰扰,真的就比那仅仅几十载的凡人过的精彩吗?
垂垂老矣之际,我常常沉思,回忆起那个遥远的下午,阳光透过盛开的桃花树枝叶间洒下斑驳的光影,当时,如果我没有选择转身离去,而是紧紧的握住那个女孩的手,那么我的人生将会走向何方呢?会比这沧桑百年、苦苦挣扎的求仙之路更好吗?
若问我是否后悔,心中难免亦有些遗憾。
可若是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选择那缥缈仙路,仙道莽莽,一颗求道之心,终究难改。
终吾一生,虽天资一般,却也从未停歇过求道的脚步。
小友,我陈修缘飘零一生,或有遗憾,但至死无悔!
可惜,却无缘得见大道,庄玄小友,你的天资心性,乃我平生仅见,希望你早日得证大道,仙道有成!
陈修缘——绝笔!
老者陈修缘的一幕幕人生似乎在这寥寥几行的文字中,快速的翻了过去。
唉,轻轻合上书信,庄玄心中一阵叹息。
天地不仁,大道无情,仙道莽莽,近百载人生最终只浓缩成了短短的几句话。
似陈修缘这般人物,天下间又不知有多少,不计其数之人于仙路挣扎,最终留下累累白骨,尽管仙道是那么的缥缈、虚无,仍有更多的人前赴后继。
庄玄放好书信后,再看向了盒中,东西并不多。
书信下放着一个普通的香囊,保管的一直很好,庄玄不止一次的见到陈修缘轻轻捧在手中凝视着。
旁边还有一个精致的玉瓶,庄玄打开后,其中灵气浓郁,放着一枚树种,看其样子似乎是一枚桃花树的种子。
在盒子的最底层,静静地躺着一件类似皮革的物品,庄玄小心的将它拾起,仔细端详起来,手中的触感告诉他,这块皮革的质地绝非寻常之物,但具体属于哪种材质,他竟也没有见过。
庄玄集中精神凝视着皮革,突然间,几道微弱的灵文一闪而过,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只剩下一块平凡无奇的皮革。
他暗自思忖,刚刚看到的灵文绝对不可能是幻觉,以他的修为和道法,怎么会轻易产生错觉?可即便是在神识的感知下,依然无法察觉到这片皮革的任何异样。
不知陈修缘究竟是从何处得到这样一件宝物的,而在那封书信之中,也并没有关于此物的只言片语。
不过既然他专门的放在盒子里,就说明在他看来是很珍贵的东西,于是,庄玄将其收好,待日后修为更进一步之后再查探一番,看其究竟有何玄妙。
冬季之下的安西城,白天变的很短,此时已经略显昏暗,太阳所剩不多的光芒仍顽强的透过层层阴云,洒下一点点光明。
很快,黑暗笼罩着安西地界,微薄的星光难以穿透厚厚的云层,点点雪花仍在慢慢飘落。
第二天一大早,庄玄就去了定西酒馆。
这才得知此时的整坛的“西风劲”需要提前预订方可购买,不想等待便只能在酒馆内喝酒。
庄玄一时默然,既然如此,也不好坏了人家的规矩,于是就打算登记着预约着下一批的烈酒“西风劲”。
“姓名,地址,等酒到了后,便会有人前去通知你。”负责预定的酒馆小二满不在乎的问道。
“庄玄,白头山。”
“嗯,庄玄,白头山。”
“嗯?庄,庄玄?”
“白头山值守,庄玄?”小二猛地抬头惊讶说道。
庄玄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小二咽了口唾沫,突然反应过来,急忙弯腰行了个礼,然后急冲冲的跑到了后堂。
很快,一名大汉带着小二大步走了出来,他脸上还有着一道狰狞的伤疤,身上散发着入窍境修士的威势。
他看着庄玄,带着审视的目光,走近后,盯着庄玄年轻的面容,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道:“庄玄?”
“嗯,是我。”庄玄微微点头说道。
随后,那大汉突然拱手行道礼,“在下安英山,见过庄道友。”
庄玄同样回礼道:“见过安道友。”
感受到庄玄的态度以及刚才小二的说明,他心中不禁暗自叹道:“果然如人们所说,这庄玄为人低调、平和。”
他于是接着问道:“请问,庄道友,是要几坛西风劲?”
“只需一坛就够了。”
安英山紧接着翻手间就取出了一坛西风劲,笑着说道:“一坛的话,凭庄道友的身份,便无需等待。”
然后,他将那坛酒递到庄玄手中,同时有些疑惑问道:“我听其他人提起过,庄道友不是平时不饮酒的吗?”
庄玄接过酒坛,轻轻拍了拍酒坛表面,缓缓说道:“几日前,我那好友不幸在与妖族的战斗中身亡,此酒乃是为了祭奠而买。”
安英山原本脸上带着笑意,听后瞬间变得严肃,沉下眉梢,摇了摇头,说道:“唉,庄道友,还请节哀。”
庄玄却洒脱一笑,感谢道:“多谢安道友了,这下便不需要我那好友多等几日了。”
“安道友,请问这酒的价钱多少?”庄玄问道,毕竟在冬季,这酒价格因为各种因素所以经常有所浮动。
安英山连连摆手,拒绝道:“庄道友,你这是折煞我吗,这坛酒算是我请你的,亦是请那我虽然未曾谋面的道友!”
不等庄玄说什么,他又快速说道:“若是庄道友你还计较这坛酒钱,便是看不起俺老安了!”
见他眼睛瞪得很大,像是有些生气,于是庄玄只好收起了这坛“西风劲”,拱手说道:“多谢安道友,在下也替我那好友道声感谢。”
安英山脸上这才又浮现出了笑容,说道:“不必,不必。”
“那在下便告辞了。”
“好,好,慢走。庄道友,有空常来啊!”安英山挥着手说道。
随后,酒馆内有一人走上前来,悲声说道:“安老板啊,前几日我也有个好友不幸身亡,他临死前得遗愿就是再喝上几口西风劲,因此我也想要一坛西风劲祭奠我那好友,不知您可不可以施舍给我那可怜的好友一坛?”
安英山斜瞅着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好说好说。”
然后竟真的又取出了一坛西风劲。
那人见状,有些喜出望外,正欲伸手去拿,就听到安英山继续说着。
“不过,我觉得还是你亲自当面送给你的好友比较好。”
“啊?当面送给他?”
他听后一愣,伸出的手僵在了原地,看着安英山的冷笑,配上脸上狰狞的伤疤,不禁有些心颤。
尴尬的慢慢收回了手臂,斜着头,微微摆了摆手,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我那好友也没那么嗜酒。”
“哼!”安英山挥手间,又将那坛西风劲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