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之中,舒城将食盒打开,里面是阿怜最爱的点心与一碗热腾腾的梨汤,司空见这点心不多,想着都是给怜主的,也就不敢动手。
舒城前去奕忧怜的房间叫人,可她刚到门口,正准备敲门之际,房门却由内而外的自己推开了,舒城吓得一愣,抬眼却见她已然换了身干净的里衣,披着云纹披肩站在门口,手还搭在门上。
“你醒了!”舒城回过神来,本还以为她还在休息的。
她的精神看着虽不是很好,但脸色却没有落玄他所说的那般差,许是因为有休息片刻的原因,舒城此时的心也终于是是稳定了些。
“嗯,睡得不是很安心,你方才在院门口时,我便已经知道了。”阿怜缓缓开口,声音里听到的尽是疲惫。
“我给你带了你最爱的点心,既然醒了,便来吃一些,省得一会儿饿坏了。”舒城说道,随即便与她一同回到屋子之中。
司空在这里候着,阿怜坐下,司空替她倒了一杯水润润口。
待她拿起点心,司空的肚子便就响了响,舒城敛眸,望向了他,想都知道是因为他馋了,可这些都是给阁主准备的,她是个挑食的主,他却不是。
“司空,你也一起吃些。”阿怜开口。
司空惊喜,想都不想的就要伸手去拿那碟中点心,可又在下一瞬僵住了手,缓缓收回。
舒城疑惑,转眼便就问出了口:“阁主都允了,你又为何收手?”
“这都是怜主爱吃的点心,我不该凑这个热闹的。”司空倒是不带犹豫,他向来事事都将阁主放在第一位。
阿怜知道他懂事,便就没有强迫,只是给他放出去了,让他自己去厨房寻些好吃的去。
“舒城,青鱼帮终究是在我漓幽阁眼皮子底下做出的这等事情,我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做不到。”阿怜没再继续吃点心,而是抿了一口茶,顺了顺喉咙。
“可是他们说的都不错,你想灭了青鱼帮自在情理之中,但其中的危险也是相当的大,我们只是希望你能权衡一二,在性命面前,先护住自己再说。”舒城耐心地劝道。
可阿怜却完全像是听不进去一般,没有回应她的一番劝解,只是吩咐她走出院子,将那树下的酒坛子搬进屋来。
舒城替她倒了一碗酒,是梨花酿的,一倒出来便飘了满屋的梨花香气。
“舒城,当年城外密林之中···是我妄自菲薄,判断失误才导致没能及时寻到司空,是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他······”阿怜颤抖着声音,说罢,举起酒碗便就一饮而尽。
她的一双眼眸之中,错杂着自责与苦痛,她是真的后悔······
那年漓幽阁刚面露江湖之中, 她成功以自身实力加上缜密的思虑成功坐上阁主之位,而当时的舒城有着一个一直以来都没有实现的愿望,那就是寻到失踪已久的司空。
司空有位姐姐,名为司南湘,此人正是舒城之挚友,当年二人一同被卖在了兰亭楼之时,司空便已经走失了,而那之后舒城遇到贵人相助,离开了兰亭楼。
二人分开, 她就再也没见过司南湘,但是她也没有忘记司空走失一事,这些年来一直夜不能寐,都是因为此事。
而非当时刚刚坐上高位的奕忧怜,忙着巩固身边人的信任,她亲自下场查了此事,当时正是追踪到了司空的行踪,可于路口之上,奕忧怜却做出了十几年来最后悔的一次选择。
当时的她因歹徒的障眼法而错选了道路,最后发现追错了方向及时掉头,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最后在密林之中的破庙里,司空已被人当场取走了一魂一魄,早就意识模糊。
······
原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也一直陷在了无尽的自责之中。
舒城愣住,她竟未发现得彻底。
司空这些年来在漓幽阁中无忧无虑,几乎是能横着走得架势,一看就是阿怜做的担保,更加是没有过过狼多肉少得生活,可见阿怜是有多宠着他。
这些无非都在透露着阿怜对他得愧疚之意,舒城向来是知道的。
“我当时将他带回来,他就足足烧了七日之久,差些就令落玄无从下手救治。”阿怜说着便就红了眼,“能将他找回来,这本就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是我在最后关头做了错误的选择,才使得他被歹徒所害,也令这等好消息变成了噩耗······”
她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是我对不起你们。”
多少个日夜,她都认为这是自己犯下的错误,耿耿于怀,无法释怀,这也是她心中的一个结,久久无法解开。
今日借着酒劲,她终于是面对了一次。
也许是因为如今也有相同的手法浮出水面,她便更加想要以此来弥补当年的过失,也想以此来给自己一丝安慰。
“你没有错,当年你能亲自前去将他带回,已是我之幸。”舒城替她续上酒水的同时也给自己倒了一碗,“我没有看错人,所以我不悔。而且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无关,你大可以视而不见,且当时你也为了救他而受了重伤,自己也养了足足半月之久,这些我可都看在眼里。”
舒城倒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怪她什么,相反还倒是谢都谢不及。
方才看到司空那一副懂事的样子,就如一根倒刺,狠狠地扎在她的心口,除也除不掉。
“你没有对不起我,更没有对不起她。”
舒城行走江湖多年,许多事情,她看得真切,所以即便阿怜是阁主,但既然年纪小,她便也会带着她去看清楚许多事情地背后。
“若是没有你,他还不知道会死在哪个荒郊野岭?”她继续劝导着她。
阿怜一时之间还听不进去,舒城也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前去处理,便就留着她一人在此处继续饮酒,先告退了。
待她走后,奕忧怜想过让自己静下来,可是在这件事面前,她永远都觉得自己有所亏欠,永远都无法好好面对。
所以司空即便是小小年纪也与别的人不一样,可以随心所欲地在阁中玩耍,什么时候想要练功了也可以随意进出北营,什么时候想吃好吃的,青衣楼也可以说去就去。
正是因为阿怜觉得是自己害了他,更是觉得对他有所亏欠。
也正是丢了一魂一魄的缘故,司空年纪小不说,还没心没肺的,便也就没有发现阿怜的那种愧疚感,依旧对她唯命是从,认认真真的把她当作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说的不错,你没有错,这件事从始至终,你都没有错。”
忽地一阵言语从屋外传来,阿怜敛眉,不知这么晚了,又是哪个不长眼的翻墙进来。
皙寒生被发配了任务下去,这会儿估计早就在外边了,没那么快回来,且这股嗓音虽熟悉,但也很显然不是他的。
正疑惑门外是谁,来者便大摇大摆地从外头走进来,是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