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有他的消息?”她还是选择连此事也一同瞒住他们。
“并无。”二人摇头。
长叹一口气,方知有定是不知从何说起,毕竟与小子相处不算多,且他又是个很随意的人,不会安慰人,所以还不如不说来的好。
可鬼王却不一样,若是连他都不说,或许就无人知晓,在奕忧怜离开之后,夜允川到底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奕忧怜虽为他做了不少,她以为那是‘不再相欠’,可他却傻傻地全数还了。
一个闷葫芦,一个太能说,二人这般隔阂又何时是个头?
“夜允川其实并非无所事事,只是他对你的情,太过深切,以至于让他觉得不管天大的事情,都无法比得过他对你的情意。”
思虑片刻,鬼王还是决定替他说出口。
“在你‘死’后,他重伤未愈便就开始筹谋要如何将漓幽阁的东营,悄无声息地流到西荒地界内,他甚至是更加相信你的人,遂而花足了精力,助东营打造如今的清一楼。”
在此之前,其实奕忧怜也有所耳闻,司空透露的不算太多,只是说东营借助了夜允川的银子。
可谁曾想,那么早之前,他百年就早已有了打算。
“还有你那时病重,是夜允川将消息传给了青衣楼之后,还提前告知了云门一声,正是利用如今掌门人对你的情谊,替漓幽阁挡下了那一灾祸。”
阿怜不是不知晓那件事,只是不曾想他竟做了如此多。
这件事,一旦夜幼宁得逞,阿怜也将会悔恨一辈子,甚至是与夜幼宁来个你死我活,同归于尽的下场。
夜允川的做法,也不过是为了在他哥哥的计划之下,默默的护着她。
“那时,他深知你对漓幽阁的重视,即便是知晓你被夜幼宁带走,也只是在忍耐之下,替你去做了这件事。”
甚至是……因为她的提议,他那时还硬着头皮尝试接触南王之女,接受她抛来的橄榄枝,只是在得知漓幽阁有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在你重伤无药可医的时候,他也曾想尽办法,肝脑涂地地替你寻得延胡索,那是一种可以缓解疼痛地药,没日没夜的只为替你寻得更多。”
这也是为何死期将至,她的身体却没有半点痛感的缘由。
只是到最后,她也没有撑过去。
“那小子说过,他与你的初遇,不过是举手之劳,他从来都没有奢求过你的报恩,只因他觉得……”
鬼王说到这里,竟也有些哽咽,许是夜允川的这些真心实意,从来就没有与任何人说过吧……
“只因他觉得……你们二人的再次相遇,已是上天替你还了此恩。”
所以他所认为的,正是用他那时的举手之劳,不过是一面之缘,换得二人再次相见,就已然知足了。
阿怜细想起来,怪不得他每次都以此事为由,从而接近她。
原来那不是他为了索取回报,只是觉得那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缘分,且很是珍惜这一缘分。
奕忧怜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苦的,是那种不知所措,且又无力的苦。
“你不在了之后,他说他悔,悔恨当年,接近你的时候还特意去查你,得知你与云家二公子的联系,却又在那种时候与云家三公子做那样的交易。”
是,那一次,奕忧怜确实很恼火。
她以为他是带着目的而来的,可这世道,谁又能不带着目的而活,所以从一开始,阿怜就依旧评判错了这件事。
“那日,他上了鹊山,又不愿去见你一面,我问为何?他说,怕见你一面就不愿离开了。”
他竟当真已情深至此?
此时此刻,奕忧怜却依旧还是不信爱,不敢相信二人之间的感情。
“最后一次,他去见你的时候,是鹊山的两位长老告诉他,你还有存于世间的可能,遂而,他才在补缺妖狱结界后不久,带伤离开的。”
为了寻她,他不仅是亲自稳定住了妖狱的动荡,更是不惜抛下少主的身份,独自一人离开。
“他最后所说:这些事物都是你所珍视的,若你还在的话,你也定会奋不顾身地去守护这一切,他视你为一生一世一双人,自是也要替你做到。”
所以即便是奕忧怜再如何将他推开,他到最后还是愿意在天塌下来的时候,为她所爱,所珍视的一切,撑起一方天地。
“放弃一切……”
听到这里,她的眼眶中早已热泪盈眶,只是极力地想要忍住,至少要先将鬼王所述的听完。
“只是为了……我吗?”
她的肩头开始抖动,逐渐不受控制地抽泣起来,泪水止不住的流,大颗大颗的犹如断了线的珍珠。
这些事情,她作为向来都要比他人更多算计的‘漓幽阁阁主’,最后竟算不出他的真心,算不到他的爱有多深……
“不然,你以为夜允川那小子为何非要拒绝你的提议?”方知有也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将那件事挑出来,“迎娶邵嘉,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在那小子看来,是下下之策。”
他那段时间走动南王的军营中,也不过是为了与南王一同想出一个最佳的计策,至少无需利用婚约……是他不愿如此对你。
奕忧怜站起来,眼前被泪水笼罩着,视野模糊间,她哽咽说道:“对不起……”
只见她转身便就走出去,留下一句‘莫要跟上来’,独自一人离开了苍梧宫。
屋里三人都担忧她,但也不敢在此刻打扰她,这些事情或许对她来说,太多无法接受了,也是正常,便就让她自行冷静一番吧……
阿怜独自一人走出去,寒风刺骨,即便已是冬末,即将迎春的时候了,此时的天上也依旧是鹅毛大雪。
她走到不远处的枯树林中,终是再也走不动了,停在原地,终于是放声大哭起来。
哭得鼻子通红,直至呼吸间都变得困难的时候,她终于是跪在地上,跌在雪地之中,哭得失声。
自从在得知自身天生有缺之后,她就知道自己注定一死,从那时起,她就已经做好了离开地准备。
因为这一路以来的孤独,迷茫,所以她也从未觉得,在她离开之后还会有人如此想念她。
甚至是如此能从她的身上,透过她的影子,所看到那些她珍视的一切。
当初替他去含影枪一事,她虽嘴上不承认,但阿怜的确觉得那是她能在离开这个世间之前,所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也算是对她自己的一个慰藉,最后一次在背后守护他。
可谁曾想,同样的方式,他却在她‘死’后,效仿着她的做法来守护她。
他将含影枪灵气渡到山清上的事情,若非有人瞧见,她或许不会再有进妖狱的可能,也将不会知晓这个秘密。
那他所为她做的一切,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