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柔儿,是我太心急了。”
贺敏之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太凶了,赶紧放软了嗓音。
母亲说的是,无论如何,季敏柔都怀着他的骨肉,再怎么样也要等她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见季敏柔没吭声,他又接着说道,“表妹,你听我解释,对方实在是太厉害了,而且他们来势汹汹,打得我措手不及。”
“我是怕你被连累进去,所以才会口不择言的,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如今身怀六甲,怀着我的孩子,我不能让你有半分闪失。”
“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自有章法的,等事情解决了,我再跟你细说,好不好?”
季敏柔看似没吭声,实际上是被他刚刚突如其来的怒吼给吓懵了。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茫然地点点头,“……既然表哥都这么说了,那我,柔儿我自然是能够理解的。但是表哥,这件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放心吧,我有主意的。”
贺敏之又哄了几句,这才把季敏柔哄好了,又喊来石头把人给送回去。
季敏柔每日一问的那句“什么时候给我名分”的话也没有机会问出来。
贺敏之松了口气,然后去了小草那里。
小草的肚子也显怀了,甚至因为小草没有刻意的保持身材,看着比季敏柔的肚子还要大。
最重要的是,贺敏之觉得,比起以贺家女主人自居的季敏柔,赵姨娘比她温柔、比她体贴,还不会咄咄逼人。
更不会每天要这个心意那个表示。
最最重要的是,她不会把“柔儿没名没分便跟了你,表哥难道要让我们的孩子生出来也没名没分么”这种话挂在嘴边。
小草听见通禀,便挺着个肚子迎了出来。
“大人,你这是遇到了什么贼匪?竟将你打成这样?”小草作为赵姨娘是又心疼又担心。
说着,吩咐春花赶紧去拿药箱。
贺敏之不愿意细说,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看清是什么人动的手,对面邦邦给了他几拳,然后就跳车扬长而去了。
他没有证据指向任何人的。
但这么屈辱的话,他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只含糊不清的说是遭到了一些人的嫉妒,那些人见正面斗不过他,便是暗地里私下的对他实施报复。
小草眨巴眨巴眼,随即道:“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贺敏之:“嗯。”
小草随即道,“可是大人,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做的比较隐晦,那些人都是有头有脸的,怕也不会直接出面,您……不好找他们算账吧。”
这话简直说到贺敏之心里去了。
用这个理由搪塞,别人问起来,他只要说,有些人只敢背地里偷偷摸摸雇凶伤人,也不必指名道姓,这种事情就能糊弄过去。
虽然被打不光彩,但总好过被打了、却连被谁打的都不知道要好。
贺敏之叹了口气,“便是心里知道是谁干的,他们也不会承认的。”
小草点点头,悉心地给他上了药,不再多问。
贺敏之倒是看见她桌上的账本,另一侧还放着做一半的绣活,顿时心生怜惜。
“你平日里总是这么多事要忙的?”
小草不好意思的把做一半的绣活收了收,“让大人见笑了,妾身手艺不好,做这些都是打发时间做着玩的。”
“至于这些账本,府里的人员虽然不如从前多了,但进进出出的账总归还是要有人看的。”
说着,小草感慨起来,“若是老夫人好一些,或是家里有个主母,大人也不知道让妾身一个姨娘管着这些了。”
这句话触动了贺敏之,主母,肯定是要有的。
无论如何,他要往上爬就不可能一直让一个妾管家,他将来肯定还需要岳丈家的支持。
薛沉鱼虽然傲慢,还跟孙平安曾经有过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但好在她是侯府的嫡女,如今又封了县主,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他跟小草又闲聊了几句,然后才离开。
离开时,已经不见来时的郁郁之色。
“春花。”
“姨娘。”
等贺敏之走远,小草便唤了春花过来,“你给素英姑娘传下话,就说姑娘让说的话,已经透给贺敏之了。”
春花点点头,迅速又谨慎地出了名。
贺敏之却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径自去了慈文院。
自从贺如意出嫁、季敏柔搬走之后,慈文院里就只住了刘氏,以及手底下的黄妈妈等几个人,很是宽敞。
他肿着个猪头也没有遮掩,就这么进了屋子。
“大郎,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刘氏激动地要过来。
她如今身子已经大好,都能起来走动了,但还是不如从前硬朗,所以也只是想想而已。
贺敏之走到她面前,黄妈妈赶紧拉了个椅子给他坐下,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母亲,今日我去了武安侯府了。”
刘氏眼睛一亮,“见到薛沉鱼了?她是怎么说的?”
贺敏之张了张嘴,“……没见到人。”
“怎么可能?你堂堂翰林院七品的编撰亲自上门求见,她怎么可能不见你?而且你这次是官复原职,她再傻也不至于看不穿这一点吧?”
刘氏很不相信,贺敏之只是说了一句没见到人,她就有八百句在等着。
贺敏之不悦地皱眉说道,“事实上就是没见到人,而且还被武安侯府的人轰了出来。”
“简直岂有此理!”刘氏气势汹汹地拍案,“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儿子的?武安侯府的人都是有眼无珠的。他们难道不知道我儿子前途无量?”
她知道贺敏之背后有人,却不去想,别人看的,是贺敏之的人品这么差,当什么官都没用。
贺敏之又费劲解释了一番,刘氏才接受了这个贺敏之没能见到薛沉鱼,也没能把她劝回来的消息。
“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呢?”刘氏问道,“府里的账一直让一个姨娘管着,肯定不是办法。”
“之前短时间的也无所谓,若是时间长了,传出去。别人又该诟病咱们贺家了。”
“而且,薛沉鱼至今都没有放弃要把这宅子拿过去,只有让她点头再入贺家门,这件事才能圆满解决。”
贺敏之何尝不知道?
他在京兆府的线人告诉他,薛沉鱼早在年前就去了京兆府告状,要把这贺家老宅还有贺家仅剩的几间铺子都要过去。
幸好京兆尹梅大人忌惮他背后的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年前那会儿就借口说年底事情忙,接了状纸也不一定能立刻办,毕竟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总是要慢慢排的,要等到年后再看看。
于是,便一直拖到了薛沉鱼封县主。
他跟母亲商量过了,贺家需要一个主母,以目前贺家的情况,想再拿出来大比银钱来重新娶一个媳妇是不可能的。
而薛沉鱼一个被休的女人,名声早就坏了,想再嫁肯定不容易。
好言好语的,只要把人哄过来,她不要聘礼,再带一大批丰厚的嫁妆,那贺家把她再娶进来,就是稳赚不赔的。
而且她如今还有个县主的身份,虽然是虚衔,但名头好听的,贺家若是能娶进来一个县主,那肯定是贺敏之最好的助力。
没想到今个儿去了,连面都没见到。
“母亲,你说薛沉鱼是不是不愿意再嫁到贺家来?”贺敏之有些不甘心。
刘氏闻言冷笑,“她不愿意?哼,事到如今了,大郎你还愿意娶她,便是她天大的福分了,她有什么资格不愿意的?”
“她一个被我们贺家赶出家门的女人,还跟一个家里下人的孩子不清不楚,她不嫁给你,难不成还想嫁什么天潢贵胄?”
薛沉鱼要是知道这贺家母子的痴心妄想,怕是一巴掌把他们掀翻的心都有了。
这贺家母子真挺奇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