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不迟有些鄙夷他这种行为,训斥了一句。
“小小年纪,学的这样油嘴滑舌了!这个时候会给你父皇倒茶了?”
霍念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反问道,“儿臣想着,父皇方才说了许多话,想是口渴了,故,问问父皇要不要饮茶,父皇以为,儿臣如此是油嘴滑舌吗?”
霍不迟张了张嘴,实在没想到,原来孩子只是单纯的关心他一下,他竟然恶劣的这样想自己的常在思的儿子,实在是羞愧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父皇不是这个意思,父皇是有些口渴了,念儿去倒茶吧,多谢念儿。”
霍念起身,恭敬的行礼,然后去倒了一杯茶,跪坐在桌案,认真的看着霍不迟写字。
“父皇……父皇……”
“朕知道!你的字没有这么好,朕已经写的挺差了,不能再丑了。”
霍不迟尽量模仿着一个孩子该有的字迹,防止常在思看出来。
霍念起身,从一堆练字帖中翻找出来一本,双手呈了过去,“父皇,儿臣的字迹,大抵是这样的。”
“怎么着,父皇你都不相信了吗?”霍不迟轻笑着,接过字帖,翻开的一瞬间,他就愣住了,这孩子的字简直好到压根就不像是一个幼童能写出来了,“不是!这是你写的?你怎会写出如此好的字?”
“夫子说,字如其人,儿臣要让母后看到,即便无人养,儿臣也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还请父皇,莫要这样写。”
霍念嫌弃的看着纸上,那潦草的字迹,小小的眉头很是凝重。
他宁愿挨一顿打,都不愿意让常在思认为,那丑字,是他写出来的。
霍不迟顺着他嫌弃的目光看去,将那张纸团起来,扔掉,重新拿起毛笔,态度也认真了许多。
“朕知道了!朕会认真写的。”
霍念似乎还是不信他,跪在一旁,小小的脸,表情凝重的认真盯着上面的字。
一整张写完,霍念的表情略有缓和,看着霍不迟有些累了,他赶紧过去,捏捏霍不迟的胳膊,夸奖道。
“父皇写的行云流水,字迹也很是工整,态度很是端正,字里行间都能看出认错的诚意,父皇写的比儿臣好多了。”
霍不迟转头看着胳膊,小小的手,在自己的手臂上捏着,似乎一点用都没有,但是好像真的不累了。
他骄傲的说。
“当然了,你父皇练字的时候啊,是挨过打的,那会一个字写的不规整,就要打十下手心,再写百次,什么时候写好了,什么时候能用膳。”
霍不迟放下笔,将这一张挪到一旁晾着,又继续说。
“而且,这东西你父皇从小就写,我刚认识你母亲的时候,她就说了,犯错了要写检查,认识要深刻,态度要端正,反省要彻底,你父皇我啊,不知道写了多少回,当年过的啊,怎一个惨字!”
霍念越听越觉得有趣,便追问道。
“那!父皇都因什么事情写过检查书,真的当众读过吗?”
“真的啊!”霍不迟转过身,熟练的和他面对面坐着,讲故事一样的说,“那次!父皇出去同一个好友喝酒,然后喝醉了,从马上摔下来,手臂受伤,但是没断,你母后知道了,提着鞭子就去了公主府,差点没给我抽断气,然后就让我写检查书,当着公主府众人的面读,自那之后,我再也不醉酒了!”
霍不迟一提那件事,就觉得没脸了,那会,他真的被嘲笑了好久,年轻气盛的时候就重颜面了,可那会,他也知道,常在思最重要,只要她不气,他愿意没有面子。
“那后来呢?”霍念眨巴着眼睛追问。
霍不迟想了想,“后来啊,后来……跟我一起喝酒的那个好友,他醉酒坠马,被马给踩死了,你母后拿了三个月的月例银子,给他家发丧,可怜他妻子,新婚丧夫啊。”
再后来,霍不迟便没再听说过那一家子的事情了,也没有再有一次觉得常在思管他,是会让他失颜面的事。
“念儿,人总是这样,没有脑子,尤其是男人,总要真的失去了,方知从前的一切有多宝贵,你父皇我便是如此,你瞧如今,我战战兢兢,就怕你母后不要我,所以,你要好好爱她,莫要让她失望了。”
霍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可,儿臣瞧着母亲,仍是很爱你的,她看到你难过,会偷偷的哭呢,她还告诉儿臣,父皇爱儿臣,只是不懂该如何爱儿臣。”
霍不迟心中忽的一阵暖流,他竟不知道,常在思还说过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