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张之言一走了之,我以为这一辈子,他们都不会再有交集。”蒋雯雯的眼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追忆,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忧伤。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又见面了。”蒋雯雯转头看着我说道。
“表舅当年是突然去的蜀城,这个我是知道一点的。” 我点了点头,小声地说着,手指不自觉地绕着衣角,“我听我妈提起过,说表舅走得很匆忙,但具体原因,他们也语焉不详。”
“知道吗?张之言和芳草在大学恋爱的三年,是多少人羡慕的一对啊。”蒋雯雯看着碧云说道,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雯雯姐,那表舅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只身前往蜀城呢?” 碧云皱着眉头,眼中满是疑惑,“他们那么相爱,怎么会舍得分开呢?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
“其实也不算是不辞而别……” 蒋雯雯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
临近毕业的时候,李芳草满心欢喜地带着张之言到了她家。
当他们踏入家门,李芳草父母第一眼看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时,心中便生出几分欢喜。
张之言身姿挺拔,面容干净清爽,眼神清澈而真诚,一言一行都透着礼貌与教养。
随后的交谈中,他更是展现出了自己的才华与抱负,对未来有着清晰的规划。
李芳草父母越看越满意,觉得女儿找了个好归宿,于是,双方很快就将话题推进到了谈婚论嫁这一步。
然而,当提到双方父母见面这个环节时,原本轻松融洽的氛围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张之言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极为不易察觉的慌乱,他的心猛地一紧,一股不安如汹涌的潮水般在他心中涌起。
他深知,自己家庭的情况就像一颗隐藏的炸弹,一旦暴露,可能会炸毁眼前的一切美好。
李芳草父母则满脸疑惑地看着张之言,不明白为何一提到这个话题,他的态度就变得如此奇怪。
张之言在短暂的犹豫后,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家庭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李芳草的父母。
尽管在这个过程中,李芳草多次试图阻止他,她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担忧,不停地给张之言使眼色,甚至悄悄拉他的衣角。
但张之言觉得,纸终究包不住火,与其日后让事情变得更糟,不如现在坦诚相告。
当张之言讲完自己那如同故事一般的家庭情况后,屋子里仿佛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空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变得无比沉重,凝固得让人窒息。
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如同黑暗中的藤蔓,开始在房间里迅速蔓延,紧紧缠绕住每个人的心。
李芳草父母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眼神里交织着震惊、失望和犹豫。
良久,李芳草的父亲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闷雷:“小张啊,你这情况…… 我们实在是没想到。”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每一道皱纹里似乎都藏着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无奈,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忍。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张之言,目光像是要穿透他的灵魂,探寻那些被岁月掩埋的伤痛。“你这孩子,这些年都一个人扛着,难为你了。” 话语里虽有一丝动容,但仍有着几分严肃和审视。
“这孩子,没想到这么可怜,不知道这么些年怎么过来的。” 李芳草的母亲带着怜悯的语气说道,即便是心里已经有了极大的偏见和不待见,可人性中的善良还是让她忍不住为眼前这个年轻人叹息。
她用手轻轻抚了抚胸口,仿佛这样能缓解心中那复杂的情绪,“只是小张啊,我们为人父母的,总是要多为孩子考虑的……” 她不忍心再往下说下去。
她的眼神里有挣扎,有对女儿未来的担忧,这种担忧几乎要将那刚刚涌起的怜悯之情淹没。
张之言低下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此时的言语是如此苍白无力。他知道,自己是“杀人犯”的儿子这个事实已经成为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在了他和李芳草之间。
李芳草紧紧握住张之言的手,像是在给他力量,又像是在害怕失去。
尽管李芳草父母对张之言的身世极为在意,心中犹如翻江倒海般纠结,但出于基本的礼貌和教养,他们还是决定和张之言一起吃顿晚饭。
然而,这顿饭的氛围却尴尬到了极点。餐桌上,以往轻松的谈笑声消失得无影无踪,每个人都只是默默地吃着,偶尔眼神交汇,也会立刻闪开。
餐具碰撞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每一下都像是在敲击着大家紧绷的心弦。
饭后,李芳草默默地起身,送张之言下楼。
楼道里的灯光有些昏暗,映照出两人沉重的身影。
李芳草的眼眶泛红,眼中蓄满了泪水,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张之言,眼神里满是心疼。她多想把他拥入怀中,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
张之言却只是笑着摸了摸李芳草的脸,不停地安慰她,说自己没事。
然而,怎么可能没事呢?他刚刚将那一段自己一直不愿提起的往事,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希望对李芳草毫无隐瞒,对她的家人亦是如此,在他心中,坦诚是对这份感情的尊重。
可他也清楚,这些实话或许有着强大的破坏力,强大到足以让他彻底失去李芳草。
张之言走在回学校的路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说出了自己最在意、最担心的事情。
他知道李芳草不在乎,他也相信她不会轻易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即便李芳草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情的全貌。
只是,他的内心依然无法平静,刚刚袒露心声后的那种不安,如同阴霾一般笼罩着他,他不知道这份感情在真相面前,是否真的能如他所愿。
张之言比谁都害怕失去李芳草,李芳草是他的光啊。
他静静地坐在没有开灯的教二楼A504里,四周一片昏暗,他被浓稠的黑暗重重包裹。偶尔过路的光从门窗的缝隙间挤进来,在这昏暗的空间里慌乱地跳动着。
他就那样久久地坐着,一动不动,就像想要和这黑暗融为一体,久久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