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普通病房里,一个干瘦的男人正有气无力躺在病床上,头和手臂都缠着厚厚的纱布,断了几根肋骨,同样不好受。
唐景渊带着安离过来的时候,正好瞧见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看,像是在想些什么。
清脆的敲门声拉回了男人的思绪,他转了转眼珠,朝门口看去,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只住我一个人,你们走错病房了。”
男人并不认识门口的两个人,解释了一句,又将视线重新挪回到天花板上。身上的疼痛清楚提醒着他,自己还活着。
他怎么没把自己撞死呢?
昨晚,他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本以为,自己能就此解脱,谁知道,自己竟还能再醒来。这样的痛,他早已经麻木了。与其苟延残喘,还不如当场死了。
不等他多想,耳边传来冰冷的男声。
“我们找的就是你!”
男人一愣,重新打量起进来的两个人。一男一女,穿着讲究体面,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气度不凡,尤其是那个年轻男人。
他不经意瞥了一眼,视线碰撞间,他被对方身上扑面而来的气场镇住,心脏控制不住一紧,像是被人突然攥紧,连忙移开了视线。
“我不认识你们。”
他看向别处,颇有几分心虚的味道。
唐景渊上前,似笑非笑打量着他:“昨晚,你朝那辆车冲过去的时候,应该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吧!”
男人呼吸一滞,回头满是惊愕地看着他:“你们是?”
“你撞的,是我老婆。”
男人这会明白过来了,原来是家属过来秋后算账的。他能醒过来,也料到了有这一幕。
“都是一场意外,我也不希望车子出问题,交警应该跟你们解释清楚了。如果你们是来找我要赔偿的话,恐怕更要让你们失望了。我孑然一身,一没亲人朋友,更没有钱,只有贱命一条。”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苦笑道:“对了!就连这条贱命,也没剩下几天活头了。你们想要的话,尽管拿走好了。”
男人躺在床上,像是一滩烂泥一样,有几分软硬不吃的感觉。
他都快死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要是能给自己一个痛快,他反倒感恩戴德。
“我不要你的命,只问你一句,谁让你这么做的?”
男人眼神闪躲,很快看向别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说了,这就是个意外。”
唐景渊吸了口气,果然像林涛说的那样,软硬不吃。
此时,身后的安离笑着站了出来。男人察觉到安离打量的眼神,忍不住回头看去,见她喜笑里别有深意,一时间拿不准她在想什么,竟有些慌了起来。
“你这样看着我笑干什么?我告诉你们,这场车祸就是个意外,要赔钱,我更是一分钱没有。你们实在想出气,大不了弄死我。反正我也活不久了,无所谓。”
安离听着不由得笑了起来,看似温和的笑声,反而让男人心里发毛。
“你笑什么?”
“谁告诉你,你活不久了?”
男人不信,冷哼了一声:“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个正常人该有的状态吗?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已经被确诊为肝癌晚期了,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三个月的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安离微微一笑:“可我看,你就算再活三十年,也不是问题。”
男人愣住,盯着安离,随即大笑起来:“你在逗我?我自己身体状况,我清楚得很。你不用在这骗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你的病我能治呢?”
这下,男人彻底呆住了。
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眼里充满了质疑。
“肝癌,晚期。你骗三岁小孩呢!哪个医生敢站出来说自己能把肝癌晚期的病人治好?就算有法子多活几年,也要天价的医药费。就凭你!”
“我说能治,那你就能治。如果我都治不好,那你必死无疑。”
男人眼里满是疑惑:“你到底是谁?”
“不用问我是谁,你只需要问问你自己,究竟想不想活下去。就算你孑然一身,难道真的对这世界没有一点留恋了吗?好好想想!刘先生,什么时候有了答案,你可以让护士来找我们。”
安离见床上的人呆愣着,没有久留,很干脆和唐景渊一块离开了。
男人躺在床上,痴痴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嘴里轻声呢喃着,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钻心的疼让他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真的还能活?
从病房出来,唐景渊没有出声,安离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问道:“怎么不说话?你不担心,这个人什么都不肯吐出来?”
“陷入绝境的人突然看到一丝生机,他不会舍得松手的。这事,的确只能您亲自出马!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主动来找我们。”
男人身患绝症,又了无牵挂,唯一能勾起他兴趣的,就只有生命了。
每个将死之人都会有求生的本能,尤其,越是靠近死亡,就会越渴望活下去。
很快,他们就会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