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个主意好！”明珠不自觉的凑到长公主身边，两人小声说大声笑，全然忘记了旁边坐着个裴玄子，里屋还有个半死不活的裴世子。
裴玄子单手拄着下巴，目中含笑凝望长公主。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此时此刻的长公主就像是刚跟他大婚那会儿，对于宫外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整天拖着他去这玩，去那玩。
他俩总有说不完的话。
只不过，现在跟长公主有说不完的话的那个人换成了明珠。
但是，裴玄子由衷感到开心。
明珠像是一道能够照进人心田的光。
瑰丽璀璨。
没有自怨自艾，亦没有自暴自弃。
十多年前，他们合力救她。而她，时时刻刻都在努力活下去，并且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
倘若荣国公他老人家在天有灵，看到这样卓尔不群的明珠，必定十分欣慰。
一念及此，裴玄子眼眶湿润。
忽而，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裴玄子赶紧眨眨眼睛，板起脸孔，正襟危坐。
好一个不怒自威的西宁侯。
来人正是去而复返的莫管事，以及保护裴晏的暗卫。
伴当带着莫管事去里屋为裴晏解毒。
暗卫沉声向裴玄子禀明查探到的消息。
“有人给闲汉十两银子，命他大声叫嚷，并扯下席棚上的白布。兰香院花魁得了二百两雪花银，外加一套撷金阁盛夏限定海蓝宝头面，作为定钱。只要她衣衫不整与世子同处一室，另外再给二百两。若是她能与世子……”暗卫撩起眼帘瞥了瞥明珠，话锋一转，“就能再得一千两银子。”
闻言，长公主唇角微坠。
裴玄子问道：“何人主使，查出来了吗？”
暗卫略略思量，“露脸办事的是在十二楼里开酒肆的查老八。但是，那间酒肆背后的东家是古仲。”
“古仲？”裴玄子眼眸微眯，“刘襄家的奴婢？”
暗卫重重点头，“兴许他气不过，上次世子把冯二姑娘塞给他家嫡傻子。所以……”
“所以，他不但想坏阿晏名声，还要取他性命？”长公主冷着脸，闷哼道：“先前的事，的确是阿晏不对。可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
裴玄子对暗卫道：“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暗卫没动，而是继续说道：“刚得到的消息，陛下痛斥英国公，并将其夺爵。传的是口谕，圣旨明儿一早就能送到英国公府。”
明珠心头微微一松。没了爵位，以后对付方定国就容易多了。
更何况，她手里还捏着陈浦这粒棋子。但等时机成熟，将其抛出去。
裴玄子喜怒不形于色，平静的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从今往后，大晋再无英国公。”
话音落下，里屋传出伴当惊喜的声音，“世子醒了！”
裴玄子立马不装了，站起身就跑，跑到一半，想起长公主裙子长，走得慢，赶紧顿住脚步，扭转身向长公主伸出手。
长公主迎上去，两人手牵着手，走到裴晏床畔。
紧随其后的明珠默默叹口气。话本子里可不是这么写的。
什么做了多年夫妻两看相厌，丈夫借口读书去庙里借宿，借着借着就跟狐狸精、雉鸡精……
如果不是十分在意虚名的话，书箧精、砚台精也凑合。跟精怪勾搭到一起，丈夫身子骨儿日渐虚弱，没办法就得回家让妻子伺候。
纵是妻子心有怨气，却也不得不尽心帮助丈夫调养。养着养着，俩人又好了。结局一般都是丈夫高中状元，跟妻子生一串好大儿，各个有出息。
但是，今天她所见到的康玉堂夫妇，和西宁侯夫妇感情都挺好。尤其是康玉堂，粉太太的脸毁成那样，他仍旧情深一片。实在是令人敬佩。
明珠由这两对又想到冯愈和韩太太。韩家没有半点对不起冯愈的地方，奈何冯愈薄情寡恩，不肯善待韩太太。
所以……
还是得人厚道。
明珠暗暗点头。明天她可得好好帮宝月姐姐长眼，看看小康是不是厚道人。不过，光厚道也不行。要是个短命相就算了。
正琢磨着呢，裴晏的视线越过裴玄子和长公主看向明珠，“你、你来了？”
明珠回过神，朝裴晏莞尔一笑，“嗯。得知你出事，我就来了。”
是啊？珠姐儿这么关心他吗？裴晏咧开嘴，痴痴的笑。
真是没眼看！裴玄子视线上移，盯着幔帐上绣着的万字曲水纹暗暗叹口气。
儿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二傻子。
裴晏想要坐起身，可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莫管事轻轻按住裴晏抬起的肩头，“世子不要急着走动。您中的毒已经解了，但还是得好生调养。”
“你听莫管事的。”明珠想了想，又道：“你要是觉着闷，我每天放学过来陪你说会儿话再回去。”
裴晏眉头微皱，“会不会耽误你做功课？”
去他的耽误做功课！裴玄子恨不能抓起裴晏使劲摇晃，直到把他晃的会说人话为止。
长公主唇角微弯，意味深长的笑着，瞟了瞟裴玄子。
阿晏这块榆木疙瘩究竟随了谁，心里没点数吗？想当年，裴玄子比裴晏更气人。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准保能把她怼到岭南去。
明珠觉得裴晏这样说，就是婉拒，暗暗叹口气，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是啊，我还得做功课。等你养好了，我们再约。”
不、不是。怎么就再约了？裴晏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好好的，提什么做功课？厚着脸皮答应下来不就得了？
这下可好，珠姐儿不来了。得等他好了，才能再见到珠姐儿。
这边厢，裴晏暗自懊恼，那边厢，明珠向裴玄子告辞。既然裴晏没事了，她也该回去了。出来的时候不短，再不回去，韩伯母和韩三舅今儿晚上怕是没得睡了。他俩一个在倒座房等门，一个在自己屋里等门。
直等到她回去，这俩人才能安心睡觉。
长公主命人拿着自己的牌子，驾车送明珠回刺槐胡同。若是有巡查的兵丁，直接亮牌子，可以免去很多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