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倒吸了一口凉气,有点疼,不过还能忍,等价交换,她救他一条狗命,剑骨就是她的了。
很划算。
就算以后剑骨还想造反,她也有理由说服它。
无论过程如何,她也算是受益人。
她不知道这个少年没了剑骨是怎么活下去的,但是她如今需要这剑骨活命,那就肯定不能还他。
单薄的后背都快被扎成刺猬了,灰袍染血,虞昭大口喘息着,身体摇摇欲坠,得先甩掉一部分人。
陡然间便加快了速度,宛若离弦的箭,丹田里的灵力在极速消耗着。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的追兵还是一个都没少,她怀里的沈玉琢轻蔑一笑,那帮人可不是好处理的。
他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让这女人死在那帮人手里还怪可惜的,他不能手刃仇敌。
身上光溜溜的,他还有些不习惯,便往虞昭的袍子里钻了钻,掩盖住他身上白皙的肌肤。
察觉到动静,虞昭也瞥了一眼怀里娘们唧唧的沈玉琢,那肌肤比她的还白,保养的挺好的。
“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少年恶劣的扬起嘴角,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虞昭看着他的眼,真挚道:“见过,但没见过你这么白的。”
她说的是实话,少年没有听到想要的答复,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无趣。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如今的反应,心里有点别扭,他穿过了时空,回到了这里,连他无情道的心都丢了,放在以前他肯定不会这么幼稚的。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为首的修士张立拿着手中的玉牌汇报道:“主子,突然跑出来了一个修士,竟救了那余孽。”
那边略微停顿了一下,传来低沉的声音,“都杀了,一个不留。”
另一边,修长好看的手指拨弄着拇指的玉扳指,月牙白袍绣着精美的暗纹,终于,那辆华贵的马车慢悠悠停在了虞府。
勾着金线的黑靴落在地上,少年带着斗笠微微抬眸,只能看见宛如白玉的下颌。
一看就是低调出行,不想让人认出他的身份。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谢玟婉立马热情上前,念及他的尊贵身份,她只得唤了声大人。
少年双眸宛若寒潭,只一眼便让人浑身发颤,压迫感十足,“你们找回来的虞家的大小姐虞昭呢?我想见一面。”
找虞昭……
看着面前雍容华贵的少年,一身好装扮的虞杏儿的脸有片刻的僵硬,咬着唇瓣不语,谢玟婉眼眸微闪,她也是刚才得了玉牌的消息,父亲让她迎接一个白玉京来的贵人。
白玉京可是所有修士向往的贵地,就算是掉下来一片瓦就是灵力充裕的好东西,那里出来的修士,不仅仅是绝世的大家族出身,个个都是绝世天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谢玟婉自然是不敢欺瞒的,眼前就他和一个驾车的马夫,而那马夫的修为远在她之上,她可是元婴期的修士。
作为人人尊敬的元婴期修士,居然连给人家驾车的资格都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差距,谢玟婉更加坚定了要拉住这根高枝的决心。
“大人有所不知,傍晚之时,那不孝女因不满我这乖巧的养女,趁着夜色逃走了。”
她挑选了一些能抬出去不丢脸的话说,隐瞒了一点细节。
沈玉修自然也看出来了,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不稀得管,但他只想要那个人,她中了一样的奇毒,但是没有死,他如今也阴差阳错中了相同的奇毒。
他需要借用虞昭来调制出解药。
毕竟当时传的是,虞昭在胎儿时便中了奇毒,其母阴差阳错侥幸躲过一劫,而他调查过,谢玟婉似乎并没有中毒。
到手的鸭子突然飞了,沈玉修眉头一皱,“人走了无妨,你带我去她的住处一趟,找些发丝什么的,我手下的人也可追踪。”
赶了两天来,没想到人跑了。
一帮废物,连自己的女儿都看不住。
那虞昭也是个蠢货,放着虞家的好日子不要,非得跑出去瞎晃悠。
一家子都是废物。
住处……
谢玟婉自然是没有安排住处的,挥手招来了一旁的侍女,轻声道:“带我们去虞昭经常住的地方去。”
住处和经常住的地方,这可不是一个概念。
沈玉修没有言语,大步跟了上去,最终侍女将人带去了一处湖心亭,四面通风,狂风肆虐,只有一个角落带着几片枯黄的叶子,绿色树叶上面还有一堆不知名的骨头。
凉风一吹,地上还剩下了凌乱的几根雀毛,这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一旁插在缝隙里的树枝上,还挂着几张老鼠皮,正在风中飘荡。
看着老鼠皮,他的心掀起阵阵涟漪,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
微光洒在暗无天日的万魔窟,女孩的眉眼明亮又耀眼,宛若从悬崖峭壁里开出的坚毅花朵。
她很丑,他第一次见那般丑的人,她丑陋的红色胎记渗人,但她笑吟吟的递给他一只老鼠干。
“吃了这个,我们一起出去,我上半段我背你,下半段你背我,好不好?”
为了活下去复仇,矜贵的他僵硬的点了点头。
老鼠干又硬又难吃,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吃了,这是在那里仅存的食物,他若是不吃,他就会变成那帮恶心老鼠的食物。
后来……
他眼闪了闪,她应当爬不出那个地方吧,或许化作了一堆白骨,成为老鼠和其他魔族的盘中餐了,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住处倒是稀罕的紧。”沈玉修轻嗤,只觉得可笑,虞家恐怕根本就没把她当人看,养一只畜生都得找个圈安置呢。
这倒是省事的很。
连虞勤那老东西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竟然不肯见他。
虞杏儿眼眶微红,上前抓着少年的衣袖解释,“妹妹她不习惯住在房屋里,跟娘没有关系。”
看着被拽着的衣衫,不由得,沈玉修有些烦躁的甩开她的手,“不住在房屋里,住在这鬼地方吗?”
“还有,你很脏,别碰我。”
他说话毫不客气,第一次被说脏的虞杏儿猛然后退了半步,死死咬着唇瓣,不敢吭声。
一旁的虞责看不下去了,上前护着虞杏儿,“大人,虞昭本就是从万魔窟爬上来的野兽,相貌丑陋不堪,不合群很正常。”
“不合群”这个字眼刺疼了沈玉修的心,他身后的车夫见情况不妙,立马上前将人打进了池塘里,呵斥道。
“大胆,谁让你乱说话的。”
池塘里的冰水四溅,虞责整个人都湿淋淋的,在寒冰里打着哆嗦,每当他想往岸边游的时候,便有一股灵力强行将他按在了原地。
头顶着碎冰的他捏紧了拳头,十分不服气。
但偏偏他的母亲一言不发,他心尖一颤,低下了头,那人究竟什么来头?
沈玉修按着太阳穴,看着他冷声道:“三七,看着他,两个时辰后才能起来。”
好好泡一泡脑子。
万魔窟,丑,猛然间,沈玉修愕然,按着太阳穴的手指微顿,是她吗?
她活着爬出万魔窟了。
随即他立马否认了,应该不是,从那么高的万魔窟摔下去,怎么可能活下去,那下边儿的魔族可不是吃素的。
他不后悔他的所作所为,他回到白玉京,斩掉其他的竞争者,他一定要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若是她出来了,应该是第一个找他寻仇吧。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他似随口一问,“虞昭有多丑?”
谢玟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还是如实回道:“上半张脸都有血红色的胎记,可吓人了。”
万魔窟活下来的人族可不多,竟然……真的是她。
沈玉修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些,喉结滚动着,隐隐还有些期待他们的见面,原来那丑八怪叫虞昭啊。
那个好看的魔族一直叫她小丑鱼来着,没想到她叫虞昭。
等他们走出湖心亭之时,沈玉修突然拔剑而起,强大的剑气挥砍,直接将其斩开,随后将整个亭子收入了芥子袋中。
这东西可是高级货,相当于储物戒一样的东西,存储空间极大。
虞杏儿和谢玟婉直接愣在了原地,她们不理解这位大人物的所作所为,找虞昭不理解,将整个湖心亭拿走也不理解。
只有寒潭里泡着的虞责苦不堪言,剑气掀起的大片冰冷的湖水将他淋了个透心凉,他整个都跟一条落水狗一样,双手抱着肩膀牙齿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