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有些不对。”
“你也察觉到了？”
“没有，但直觉。”
“也不算不对，走吧，下一家，我们就能收到第一笔欠款了。”
海因茨站起身来，白洁无瑕的皑皑白雪从他的海豹皮毛衣上滚下来，吐出一口白气，就坐这么一会，他被冻得脸微微泛红。
活泼的莉雅在地上蹦了蹦，那些依附在她衣物上的雪粒纷纷脱离，如同一群淘气的小精灵，四散而去，留下一圈圈细腻的涟漪。
文静的苏安娜，跟在王子的后面，随着几人的步伐不断延伸，身后留下了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勾勒出一条的轨迹。
“弟弟，我有些晕，你以前说话不这样啊，现在模模糊糊的。”
海因茨笑了一声，没有停顿，在地上的积雪上继续留下自己足迹，“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感觉自己都有些奇怪，安德森你帮我解释一下。”
毫无疑问，雪地上最大脚印的制造者，安德森看似憨厚寡言，实则内心细腻，立马就明白了王子的意思， 恭敬地对那个金发女孩说道：“苏安娜殿下，这六家商人的背后分别是瓦萨的布兰奇家族，豪肯特的莫德里奇家族，另外四家都是面龙领卡莎家族的封臣。”
苏安娜眉头紧锁，还是没明白的沉眉苦思。
海因茨见状，决定还是自己来，“那六家商人，与王室关系一般，不打算示好，可又细胳膊拧不过大腿，自然只好早早出门，躲避债务。”
嘴上这么说，但海因茨在心里却泛起嘀咕，其他五家很正常，可布兰奇不应该啊。
之前在星夜雪原上，卡尔玛联盟的王子——叶捷达看到海因茨和莉雅，就猜测他俩是不是布兰奇或者修瓦林基家族的人。
不止是因为这两个地方离卡尔玛联盟更近，更熟悉，更是因为这两家是十一开国封臣中，与王室是最亲近的两家。
搓了搓白红相间的脸，海因茨说道：“我其实更关心，为什么国库的钱会被他们借走，财政部的情报如此准确，应该很了解他们会赖账不还啊，为什么……”
“流通。”
海因茨闻言一惊，这不是那个废话痨说的吗？之前索尔还没换班，安德森应该是没听见啊。
“流通？”
听见王子的话，安德森肯定地点点头。
“‘长寿者’利奥波德，这位国王不像与他同名的那个外国人。奉行北地人传统简朴精神的他，开销极少，而且生财有道，那时国家收入不止税收，还插足商业，控制……”
海因茨听着听着就不对头，“那不是与民争利？”
安德森点点头：“嗯，他功过不好评价，但那时的星夜国库确实是最富裕的时候，据说最巅峰时，国库有1200万金币。”
海因茨闻言脚一滑，幸亏苏安娜眼疾手快，差点没摔一跤。
语言无法描述海因茨此时的惊愕：“多少！1200万？你确定是金币？”
开玩笑吧，星夜不算大国，但比起那些在地图上连名字都没有什么资格出现，把地图稍微拉远一点就看不清的小国，星夜王国强多了，可1200万金币，想都不敢想啊。这笔钱可能也就西法索兰帝国那种超级强国，可以随便拿出来了。
“我很确定，然后，王国就出现一个巨大的问题。民间的金币数量太少，钱更值钱，外国的商人大量涌入，之后王国物资大量流出。国内的物资不足，国家必须外购物资，却……最后，那年冬天死了不少人。”
“我明白了。”
海因茨听懂了。
简单的市场经济原理，经典的通货紧缩与膨胀影响。
就是听着有些好笑了，越有钱居然越穷？
这时，几人周边传来一道雄厚的男声。
“不过，也还好吧，再怎么说也是贵金属交易，如果是‘圣狮王’倡导的纸质货币，这么玩，才是真的要命。”
纸质货币？这世界已经出现信用货币体系了？
海因茨微微一惊，看样子自己国家确实偏僻了点，北方的自然环境造就了北地人的顽固，对新事物的接受过程确实慢。
那道声音继续说道：“国家有钱，不代表民众有钱，民富国强不等于国富民强，不知道，殿下能听明白吗？”
他也引起几人注意，海因茨停下脚步，侧身看着眼前的北地人汉子。闪耀生命活力的灿烂金发，炯炯有神的蓝眼，披着一身皮衣，自有一番气势。
至于一行人对陌生男人会不会有害怕，那纯属想多了，安德森就在旁边，这男人有危险的话，但凡有一点杀意，他就准备横尸当场吧。
“有点绕，但能听懂，你是？”
“砰。”
随着一声闷响，眼前这人恭敬地行了个标准北地礼节。
“星辉城的达冯杰.坎门，您忠诚的封臣。”
海因茨摇头一笑，原来是自己名义上挂着的城主。
“我还只是星辉亲王，只是……”
达冯杰神情激动：“其他人怎么想，我不管，但既然殿下的亲王名是星辉。那么，我，来自星辉城的达冯杰，便认同殿下的绝对统治，拥护殿下的绝对权威。”
这就是特里的父亲吗？性格好像是有些相似。
“嗯。”
只见达冯杰掏出一个钱袋，鼓鼓囊囊。
“殿下，我已恭候您多时。”
莉雅见状开口：“原来，哥哥这就是你说的第一笔欠款。”
海因茨轻柔地为莉雅拂拭金发上的小雪。“嗯，那个商人属于特里的家族，我知道肯定能拿到，可没想到……”
“没想到，我会亲自来吧。”
“对，完全没有想到。”
达冯杰脸上洋溢着笑意，“殿下，这是诚意，在陛下的手令发到星辉城时，我就骑马过来觐见殿下了。”
可这太快了吧，虽然星辉城离星夜城确实是近，但这怕是中途没休息啊。
星夜王国的土地不多，但人口更少。苍茫辽阔的土地上，生活不过两百多万的人口，末世寒流之后，估计就一百多万了。人少，相应的城市也少，相隔的距离就远了，星辉城与星夜城骑马的路程，估计要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