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最疼弟弟了,知道我一路上颠簸劳顿,快让弟弟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永王顺势坐下,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话题从路上见闻聊到宫中八卦,再到朝中局势。
永王看似随意,实则在话里话外打听了不少事情。
李亨对他一向纵容,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弟弟从小母妃早逝,是被他这个太子哥哥带大的。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长兄如父,对弟弟很是宠溺了些,导致虽然李璘比李瑁岁数还要大些,却全然不如李瑁沉稳懂事。
相反,像个小孩子似的喜欢吃喝享乐,不愿受一点辛苦。
与此同时,高力士得知永王前来探望太子的消息后,眯了眯眼,站起身,轻声自语道:“终于坐不住了,永王殿下……你到底想做什么?”
高力士走到屋外,吹了个哨。
片刻后,一亲信从天而降,行礼道:“阁主!”
“派人密切关注永王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和谁接触,说了些什么。我要知道他在咸阳城的一切活动。”高力士一字一顿,语调冷酷。
“遵命,阁主。”亲信领命而去。
至于为何有人称高力士为阁主,此事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永王离开李亨的房间后,在院子里闲庭信步,似乎心情很好。他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中的月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瑁在院中信步,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他已经很多天没去给李隆基请安了,如今走的这条路正是通往李隆基院落的必经之路。只是他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应对,面对李隆基,总是要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实则并非他所喜爱。
忽然间,他看到前方走来一人。
依稀看过去,想不起来是谁,只觉得眼熟。
——他不像高力士那般消息灵通,此时此刻并不知道李璘已经来到咸阳城。
“十八弟!”还是对面的李璘率先露出惊讶的表情,快步上前打招呼,“别来无恙啊。”
原来是他的十六皇兄,永王李璘。
此人跟太子关系紧密,李瑁要给他基本的尊重。因此纵然看不上此人的无所事事,整日只知道吃喝享乐,却仍自是佯作恭敬地应声。
旋即,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十六皇兄,你怎么……也来了咸阳?”
“哦,我听闻太子皇兄受伤,父皇也在这,担心你应付不来,特意赶来。”李璘一副关心的样子,可眼神中却带着几分轻蔑。
李瑁点了点头,正要说话。
却被李璘打断,语气略带责备:“十八弟啊,你也太大意了,连太子的安全都保护不好,还让他受伤。你身为臣弟,你怎么可以对太子的事情如此懈怠呢?”
这李璘是太子带大的,对太子情谊深厚也实属正常。
李瑁心头微恼,却不便当面表露,只是平静地回应:“此事确实是我疏忽了,但好在高公公已经在着手调查,幕后之人很快就会浮出水面。皇兄你也刚到,不如先好好休息吧。”
李璘见李瑁并不为所动,愈发显得不悦。
“休息休息,就知道休息。若是你能少些休息,多些照看,太子皇兄也不至于受伤。皇兄现在岁数不小了,府上有妻有儿。我知道你自幼爱掐尖好强,可你毕竟是臣,太子皇兄是君!”
说罢,李璘扭头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李瑁心中的烦闷更加浓重。
也再没心思给李隆基请什么安了,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
对于李璘,李瑁倒是没有什么疑心。在他眼里,无论历史上还是如今的现实中,李璘都是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直到后来肃宗即位,他才做了些出格的事情,让太上皇李隆基和肃宗李亨之间产生隔阂。
这人现在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一个熊孩子。
除了高力士会下功夫调查他,就连李瑁都没把他的出现放在心上。
见李瑁离开,李璘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随即对身边的随从吩咐道:“你们几个,去给本王通报一声,就说我要见父皇,给父皇请安。”
李瑁回到宅院,郭子仪已经在院子里等候,一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去:“殿下,听说永王殿下去探望太子了,你可与他相遇?他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难听的话?”
就连郭子仪都知道李璘的怪脾气。
李瑁哂笑一声,无所谓道:“这人自幼娇惯,一向不懂什么大道理。他就算说些什么,我也只当放屁,不会搭理的,你只管放心。”
……
次日过半,长安的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
海东青展翅翱翔,最后落在了一处阁楼的栏杆上。
阁楼挂着一枚牌匾,上书“天机阁”三个大字。
天机阁中很快出来一身形干练之人,将传讯的海东青捉住,见它腿上绑着一封密函,内容只有几个字——
“阁主有令,命我等即刻调查永王。”
“无论永王府邸,他入宫后常去的宫殿,还有城中其他地方都无有例外,都要一一搜过!”
夜色中,天机阁探子迅速行动起来,一部分潜入永王府邸,另一部分分布在长安城和皇宫之中。他们动作迅速而隐秘,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与此同时,李隆基正在榻上,辗转反侧。
前一天,他的十六子永王李璘前来请安。
最近发生的事让他心有余悸,看到这些儿子,总觉得像是看到了冤家一般,并没有高兴的感觉。
当时,李璘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行了个大礼。
李璘说:“父皇,儿臣听闻太子受伤,深感痛心。这些日子以来,儿臣在长安一直密切关注此事,最后在三哥的马场里发现了一些线索。”
当时,李隆基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说来听听。”
“儿臣在三哥的马场里找到了许多用剩下的西南暗器和烈性毒药。虽然不敢断言,但似乎有人在那里准备一些不利于父皇的事情。”李璘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表情严肃,语速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