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侯府,陆乘渊没去找温元姝,而是先去找了温景。
正好温景今天没去东郊大营,这会儿正跟温大夫人一起,在后院钓鱼。
如今春节已过,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了,湖面冰化,已经可以垂钓。
还没走近,他就听见了温大夫人的声音。
“哎,承允那孩子的功课真是要愁死我了,”温大夫人扶了扶额,“他可是你的长子,再这么下去,如何能承担得起侯府的未来啊。”
温景笑着将人揽入怀里:“好了好了,承允那孩子已经很不错了,读书嘛,明事理就行了。”
“行什么行,”温大夫人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咱们家孩子可不少,以后可都指望着承允了,他这样怎么能指望!”
“有什么的,那不是还有熙儿吗,”温景道,“熙儿那孩子功课好,以后走科举之路肯定没问题,他们一群孩子从小一起长大,难道以后熙儿还能不帮衬着?”
“可是他毕竟……”
毕竟是裴家的人。
“你还不信元姝挑人的眼光啊?”温景笑着道,“元姝现在可是长大了很多了,也靠谱了。”
听他提起温元姝,温大夫人这才缓和了神色:“……那倒是。”
哄好自家夫人,温景这才侧了侧头,看向一旁不知道站了多久的陆乘渊:“有事儿?”
陆乘渊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扯了扯嘴角。
他都有点可怜温熙了。
还没长大呢,身上就已经压了这么重的担子。
以后对他好点吧。
温大夫人这才发现陆乘渊的存在,转头瞪了温景一眼:“你早就知道乘渊在这儿,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温大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坐直了身子。
她是陆乘渊的嫂嫂,是正儿八经的长辈,怎能叫他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是为夫考虑不周了,”温景压低了声音,“下次注意。”
当着陆乘渊的面,温大夫人懒得跟他掰扯,起身道:“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谈正事儿。”
陆乘渊拱了拱手,脚下让开了一步。
待温大夫人走了,陆乘渊这才上前几步,在温景身边坐下了:“元姝知道你们把熙儿算计得这么明白吗。”
温景瞥了他一眼:“没敢说。”
陆乘渊咧了咧嘴。
别看温元姝现在端方温婉,还挺有大家闺秀的模样的,这小丫头小时候一闹腾起来,温景都摁不住。
不过现在想想,还真是怀念啊。
见他的思绪竟然越飘越远了,温景不由无奈地出声打断:“你过来一趟,就是为了打扰我和你大嫂说话,在我这儿发呆的?”
陆乘渊要是敢点头,温景一定一杆子敲爆他的头。
自己好不容易能跟夫人一起晒晒太阳说说话,结果就被这小子搅合成了这样。
陆乘渊连忙回神,说起正事儿:“今天我回来的路上,遇见那位吏部尚书,孙文瑞了。”
温景眸光一凝。
陆乘渊接着道:“他跟我反复确定元姝没事儿,又说要给元姝送什么安神的百年灵芝……我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温景瞥了他一眼:“有话就直说。”
“大哥,你觉得,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是孙家动的手?”
有没有这种可能……
温景觉得,没什么可能。
虽然孙文瑞不知为何对温元姝如此关心,但如果仅凭这几句话,便说放火的人是孙文瑞,也实在是牵强了点。
孙文瑞的言行举止或许确实有不妥之处,但是还不够。
温景这么想,便也这么说了。
陆乘渊听后思忖片刻,道:“那若是,孙家跟北海有牵扯呢?”
“这又是什么意思?”温景道,“孙家在京城,距北海如此遥远,能有什么牵扯?”
陆乘渊抿了抿唇,干脆将那条璎珞的事情告诉了温景。
似乎有鱼儿咬钩,鱼竿微动,但温景却仿佛毫无察觉,丝毫没有收竿的意思。
随着陆乘渊话音落地,温景的目光也一寸寸冰冷下去。
“若是如此的话,便有可能了。”
“那位孙夫人曾经错把璎珞送到元姝手上,后来你又去了北海,孙家担心你们会察觉自家跟北海牵扯的事儿,就想趁机把元姝控制在手上,到时候你若是有所察觉,但是顾着元姝,你也发作不出来,甚至若是他们想借元姝来拉拢你,你也拒绝不了。”
“眼下孙文瑞对你示好,只怕也是知道你不会轻易放过放火一事,又格外强调元姝没事,就想用一株百年灵芝来了事……这位孙大人,真是好心机。”
陆乘渊的目光也一寸一寸冰冷下去。
温景又道:“那此事,你有何打算?”
“既然知道他们有牵扯,那自然就要拿孙家开刀了,”陆乘渊眼底闪过一抹寒芒,“吏部尚书府不干净得很,禁不住查。”
温景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钓鱼的事儿。
但是鱼竿已经没了动静,温景将鱼竿收回,重新挂了饵,道:“不过依我看,现在并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陆乘渊回神:“怎么说?”
“别忘了,吏部是晋王的,除了你,这京城里还有别人不想叫他们好,”温景道,“既然知道了吏部尚书对元姝动过手,就先记在心里,小心,别给旁人做了刀。”
经温景这么一说,陆乘渊才反应过来。
是啊。
这京城里不想让吏部尚书好,不想让晋王好的,还有两个王爷呢。
不过陆乘渊向来不是受了委屈还能忍的性子,一时间陷入了挣扎,不知道是该直接去办,还是暂且忍下。
温景察觉了他的心思,无奈地道:“你成为绣衣统领也不是顺风顺水的,自己受了那么多委屈不觉得有什么,怎么一牵扯到元姝,就什么都乱了呢。”
“你要是为了元姝,上赶着给人家当刀子使,事后,元姝就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为了把你当成手上的刀,今天往元姝身边放把火,留点仇家的踪迹,明天再捅元姝一刀,再留点仇家的踪迹,你倒是只用奔波劳累一点就行,元姝可是要受大罪了。”
听着他的话,陆乘渊不由扯了扯嘴角。
真是亲大哥。
“所以说,先观望观望再说,反正那吏部尚书不是一直在那呢吗,先叫晋王和魏王斗斗再说。”
陆乘渊点了点头。
静了一会儿,温景又道:“刚刚我说的话只是打个比方,你别跟元姝说。”
陆乘渊:“……”
原来你也知道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