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的这一片营地里静得落针可闻,众人都没再出门,而是在空地里守着。
暗处不知有几双眼睛盯着这儿。
晋王和晋王妃自然是盯得最紧的。
魏王和魏王妃把这事儿当热闹看,也没闲着。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一个时辰。
但是温家的营帐里还是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突然,帐帘被人猛地掀开,女医一脸喜色地跑了出来:“陆夫人醒了!”
女医话音刚落,众人就赶紧抬步进去了。
温元姝果然已经醒了,不过依旧很虚弱,见众人过来,只勉强扯了扯嘴角:“母亲。”
温老夫人几步就走到了床边:“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温元姝昏迷了一夜没醒,女医说情况不乐观,本来温老夫人心都死了,没想到忘忧一出手,竟然就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陆乘渊连忙叫人端了好克化的东西上来,喂温元姝吃了两口。
“别这么多人都聚在这儿了,”忘忧道,“元姝没什么大事儿了,不过生血的药还是不能断,赶紧熬上吧。”
温大夫人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出去安排。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也都出去了。
温老夫人看了看陆乘渊,道:“有什么事儿就去叫我,你们两个好好说说话。”
说完,温老夫人在温元姝手上轻轻拍了两下,便也离开了。
营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
陆乘渊坐在床边,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你终于醒了。”
他低着头,将她的手拢在掌心,像是捧着珍宝。
“我没事,不要担心。”温元姝声音极轻。
轻到仿佛下一刻便要乘风归去。
陆乘渊手上不由又用了几分力气,紧紧抓住她的手。
二人一时无话,谁都没有开口。
就这么静默半晌,温元姝喝了药沉沉睡去,陆乘渊仔细地给她盖上被子,就这么坐在床边的脚踏上睡了。
醒来时,外头天色已暗。
床上,温元姝依旧静静睡着,不过呼吸已经比昨日凝实许多。
陆乘渊出了营帐,便见温家人都在外头的空地上或坐或立。
见他出来,温衡率先开口:“乘渊,此事果真是晋王所为?”
“八九不离十。”
差那一点,只是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
温衡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跟安平***和解忧郡主那样的宗室不同,晋王是正儿八经的皇子,对他动手,哪怕是温家也不敢。
“父亲母亲不用担心,”陆乘渊道,“我自有办法替元姝出这口气。”
他显然已经心有成算。
温衡和温老夫人对视一眼,只道:“做事小心些,别叫人抓着什么把柄。”
“你要干什么,我们跟你一起去!”温天明道。
敢对他妹妹动手,要是不叫那些人长点记性,还真以为他们家好欺负了!
“晋王殿下贵为皇子,又没有直接证据,自然什么都不能干。”陆乘渊道。
他话音一落,众人对视一眼,都摸不准他的意思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众人聚在一起草草吃了顿饭,便各自回了营帐。
天上星河流转,地上万家灯火次第熄灭,众人都进入了梦乡。
然而睡了许久的温元姝却在此时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就看见了守在床前的陆乘渊。
陆乘渊往杯中放入一支芦苇杆,递到了温元姝面前:“醒得挺是时候。”
“什么意思?”
陆乘渊只笑,并未答话。
看着温元姝将那杯水喝下一半不喝了,陆乘渊便将杯子挪开。
就在这时,骚乱乍起。
“走水了,走水了!”
“晋王殿下的营帐走水了!快去救火啊!”
走水本来就不是小事儿,更何况烧的还是皇子的营帐,一时间整个营地都陷入了忙乱。
外头,火光冲天,晋王的营帐彻底烧了起来,简直比第一晚篝火宴上的篝火还要盛大。
然而此时可没人敢围着这堆火载歌载舞。
晋王妃慌慌张张地披上外衣跑了出来,在营地里看了一圈也没见着晋王的身影,不由心中焦急:“殿下还没出来?!”
可那营帐都已经着了火,晋王要是还没出来,那岂不是……
就在晋王妃心中焦急的时候,营帐的帐帘突然被人从里头撞开,晋王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将那些本来泼向营帐的水接了个正着。
他从头到脚湿了个透彻,看着狼狈极了,不过身上的火星子总算是被扑灭了。
见晋王出来了,众人更为卖力,却仍是扑了小半个时辰才把这场火压下去。
这事儿一出,皇帝龙颜大怒。
一共就来了两天,先是有人遇刺,现在又是营地起火,这哪是春猎啊!这分明是来渡劫的!
“左禁军是干什么吃的!”皇帝大怒。
皇帝话刚说完,李统领就过来了:“陛下,臣已经查清,此事并非人为,可能是晋王殿下的营帐里点了太多烛火,又睡得太沉,所以才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势。”
皇帝抓起手边的茶盏就朝他砸了过去:“火烧成这样,禁军但凡勤快一点也不至于如此!”
李统领抿了抿嘴:“……臣罪该万死。”
然而皇帝砸了一个茶盏后,竟然就这么冷静了下来:“晋王没事儿吧?”
“回陛下,晋王殿下无碍,这会儿已经到晋王妃的帐子里休息了。”
皇帝点点头。
平静下来以后,只觉得头疼。
皇帝按了按眉心,突然道:“陆乘渊何在?”
“这……”李统领微微一怔,“陆夫人受了伤,今天陆统领一整天都在营帐里,并未外出。”
“当真?”
“是。”
皇帝沉着脸挥了挥手,叫他下去了。
——
那厢,太后也被这阵动静吵醒了。
“外头是出了什么事?”
素兰嬷嬷掀帘进来:“娘娘,是晋王殿下的帐子着火了,下人们忙着扑救呢。”
“晋王的帐子着火了?”太后眉梢一动。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就烧起来了,禁军最开始没有察觉,直到整个帐子都烧起来了才有人发现,说来也是奇怪了。”
太后眉梢一动。
奇怪了?
见鬼了还差不多吧。
片刻后,太后冷笑一声:“昨日陆乘渊和元姝遇刺,今天晋王的营帐就烧起来了,还真是巧啊。”
素兰嬷嬷眉心一跳:“娘娘,您的意思是,是晋王派人行的刺杀之事,而这火,是陆统领放的?”
太后没说话,而这无异于默认。
素兰嬷嬷顿时就倒抽了口气:“这陆统领的胆子还真是大,晋王殿下可是皇子啊!”
“皇子?夺嫡的时候,死的哪个不是皇子?”太后嗤笑一声,“只能说是地里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了。”
素兰嬷嬷扯了扯嘴角:“娘娘,您好歹也是太后……”
这么说自己的皇孙,真的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