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摸索着取出木盒中的一件器物,那是他自己选的一件礼物,用以当作拜师礼的东西。
只见那东西长约三尺,宽三寸,细长正直,其上标有刻度,以寸分隔。
少年将直尺双手递到孔太师面前,不紧不慢的说到。
“古人曾云,尺为度,可量天地之宽,尺又为戒,可明人心善恶。”
“小徒希望今后能和师傅,以尺为界,度亲疏,断善恶,明事理。”
“同时也是希望师傅能费心教导顽劣小徒,此尺便为戒令,小徒若有违师命便当依法严惩。”
孔太师楞了一下后接下了礼物,他依然和煦的说到。
“既是如此诚心,我自当尽心竭力,不过最后一句有些不妥,师命并非天命,并无定从之理。”
“若我所言有误,你有自己的看法可以自行决定,不必完全听从与我,这也与我的理念并不相同。”
少年行完礼后便放松了许多,开心的笑道。
“既然如此,那小徒便记住了师傅所言,当夜在大厅上师傅同时收了师妹,可如今师妹被困家中,怕是无法自行来拜,师傅刚刚所说我可以自行决定,那我便自作主张的去接一下师妹吧。”
孔太师微微一笑,少年的心思他还是猜到了一些的,知道他等不急也不不过的拖着他,将两个男孩和回归本来面貌的宁勿离留在草堂后便让他先行离去了。
既然已经收了少年和少女,那他所带来的的这些年轻人他也就顺手一同教导罢了,不过是多几双碗筷的事情。
匆匆出门的少年回到府上牵了一匹马,然后向着鹿家的方向慢跑而去,虽是上午时分并无晚间人数众多的模样,可大街上依然有不少的人影走动,他自然也怕骑得太快冲伤了他人。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才骑到了鹿家府邸的门前。
大门漆黑深邃,两根立柱厚重无比,撑起那极具分量的三个大字。
“司空府”
少年下马,摇摇晃晃一副纨绔步姿闲逛的模样走近门前,还顺手摸了摸门口那对威猛的玉石狮子啧啧称奇。
大门紧闭,他握住环扣便用力的敲了下去,一声接着一声不曾停歇。
这一幕惹得街上行人好奇的围了过来,不知何人居然敢如此敲响鹿司空的府门。
有人将少年认出后赶紧拉着身旁同伴离开了围观的人群,被拉着的人不解的问。
“你干嘛拉我呀。”
那人焦急的催促。
“你不要命了,快走吧,那可是洛家的公子哥,就是那个踢飞了云将军的人呐。”
被拉的人明白过来后赶紧离开了现场,他们这些平民可不想卷入这些贵族之间的争斗之中,尤其是诗会那夜的事情传了出去之后,那一夜洛家少年百般挑衅针对鹿司空,今日又来嚣张敲门,若是双方就此打了起来,遭殃的肯定是他们这些围观的平民。
可即使如此,依然挡不住好奇的心,围观的人依旧是越来越多,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少年敲了好一会都不见人应门后高声喊道。
“今日,我洛白音,奉师尊之命前来接雪阳师妹入太师府,不知鹿司空大人不开大门是何用意啊?”
“是瞧不起太师师傅,还是看不上我洛家之人呢?”
人群骚动,熙熙攘攘,议论不止。
“原来这洛家公子是来接太师收的那个徒弟来了,那鹿家这样连门都不开可就有太没有风度了,也不知道是谁当夜在诗会上极力推崇自家女儿想要拜入太师门下。”
“对呀对呀,这鹿司空可真没气度,人家又不是来找茬的,居然连门都不开。”
这些人中当然少不了青衣门中人,几个人影正藏在人群中窃笑,这番话语也都是由他们领头挑起来的。
当大门外人声鼎沸之时,鹿家书房内的鹿司空眼色凌厉走出了房门。
他先是去了偏院将鹿雪阳给叫了出去,递给她一个锦囊后便领着她走向了大门口。
推开厚重的大门,他威赫的望着人群。
“都给我安静。”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城中赶来的防卫重砸手中盾牌发出厚顿之声,而后迅速整理好现场秩序后望向少年。
“今日我将雪阳交给你,若是她有半点损伤,你就等着刑部和府衙来找你讯话吧。”
少年狂傲的邪笑,一把便将鹿雪阳给扯了过来,当然肯定是暗中用了巧劲将她给稳稳护在了身后,可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胜利者俯视的姿态。
“司空大人放心,今后雪阳便是我的师妹了,爱护她都来不及,我又怎会伤了她呢?”
少女在背后悄悄捏了一下少年的手心肉,示意他可以了,不必再继续逗留下去了。
少年明白,却是依然想要将这出强抢的戏码演完,双手将少女抱起便一跃上马,一骑绝尘只留下了一声声得意狂傲的笑声。
少女无奈的双手环抱住少年脖颈,嗔怪的说到。
“说好的不惹事呢?”
少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
“没办法呀,前天和云樱姐姐打了一场,现在人尽皆知了,只能想办法再弄点坏名声混淆视听了。”
少女没有其他办法,也就只好配合着他做出一副害怕受惊的模样,低着头,身躯微微颤抖,看上去楚楚可怜得很。
少年回程要比赶去快上了许多,因为有城卫赶来维持秩序顺便让开了道路,同时也是怕路上生什么变故,比如暗杀之类的,虽然他并不害怕,可他担心鹿司空对他怀中的可人儿动手,毕竟他说的那些话听来绝不像是什么危言耸听。
马匹交给他人带走后他抱着少女走进了太师府门,待到关上门后他才放下心来,如今他拜入了太师府,自然青衣门的护卫也都在周遭防卫隐匿了起来,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带着众人来安心学习。
少女掐了掐他的左耳,微笑着盯着他。
“洛公子,现在是不是能放我下来了呢。”
少年使坏,不肯松手,嘴里还振振有词。
“不着急,说不定此时墙上还有人偷看呢,你是不知道,师傅府上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连门都是不上锁的唉。”
少女定神四处张望,发现却如少年所说,可她也不是好糊弄的。
“太师府里没人和你放不放下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敢住进这不门之户,又怎会没有一点准备,快点松手。”
少年没什么理由也就不好继续逞强,只能悻悻将少女放下,却依然留了一手,很不客气的牵着她往草堂走去。
少女也不挣扎,跟着他一同走进草堂,只见孔太师盘坐在青石上,而小寅和宁家姐弟盘坐于蒲团间,手中还拿着不同的书卷翻看学习,小寅和宁勿缺以识字为主,而宁勿离则以书中至理,人心善恶为题。
孔太师见少女到了后便安排她坐了下来,而后轻声的说到。
“这一趟,没惹什么麻烦吧。”
少年抢先开口。
“师傅不用担心,鹿司空一听是师傅的意思便将师妹给请了出来,没碰到什么麻烦。”
少女撇了他一眼后很是实诚的说到。
“洛公子先是在我家门前敲个不停,犯了无礼,又是在我爹面前放言挑衅,犯了狂傲,接着又是强行抱我不肯放手,犯了好色,今日他便犯了三错,还望师傅严加管教,以防后患。”
孔太师听了先是楞了一下,而后轻笑出声,拍了拍手中折扇后说到。
“你这小子还真有趣,雪阳你也不必刻意恶化。”
“这小子的心思深的很,若真是无礼,又怎会只是敲门并不闯门,若真是狂傲,又怎会不多纠缠迅速离场,若真是好色,又怎会将你给毫发无伤的给带到这里来呢。”
少女微微睁大了眼睛望了望旁边的少年,只见少年微笑的看着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后她才鼓了鼓嘴嘀咕一声。
“师傅有些偏心,徒儿不服。”
孔太师听见了并无生气,只是微笑的说到。
“雪阳,人很容易被自己的情绪所欺骗,若这小子真如你所说是那般不知分寸之人,你又怎会放心的将自己交给他带来呢。”
少女一听,心顿时就乱了,耳后微微有些红润。
“师傅你乱说什么呢....”
孔太师见此也是哈哈一笑,一拍折扇后说到。
“好,不多说其他了,你那首诗的名字可曾想好了?别忘了那可是你我的约定呢。”
少女偷偷深呼吸了几下后点了点头。
“我想好了,就叫做《人世间》。”
孔太师听完后瞳孔紧缩,久久没有出声,而后他才拍扇称奇。
“妙,妙,妙。”
“本来有所不足的地方,这下全都补上了,这个名字太妙了。”
“你可知道我刚听见你这首诗的震撼吗,我告诉你过犹不及,你就能才思敏捷的打破陈规,这番才华就算是我当年也是远不可及的。”
少女微笑,少年倒是陷入思索,这首《人世间》他先前也是觉得还有所瑕疵,可标上了这个题目后却一切都能通顺如玉了起来,他不由的嘀咕了起来。
《人世间》〔云〕鹿雪阳。
梧桐秋叶凤求凰,寒冬落月三生殇。
花败春行六月雪,仲夏风回忘海棠。
人去楼空一阵风,万里独舟胜从容。
蜉蝣惊羽遗余梦,江南细雨意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