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此行由汉亭城出,骑马赶至关内,经由查验后换马继续向东,往云川城去。
此乃云州边境,两天跨一州的速度算不上快,到了云川,少年改头换面,自行仿制描画了新路引,将原先路引中用作防伪的夹印,换成了太尉府的印记,当然那枚印玺也是观摩过秦太尉的原物后就地仿造,至此刘铁柱一名便彻底没了踪迹。
而后少年东出云川,走燕云道,入燕州,至燕台城内。
早晨里在客栈吃饱喝足,补满行囊干粮,而后白日骑马而行,一路上不着急赶路,反倒是常与百姓闲谈,碰到聊的投机的还会和对方一起走上一程,不过入夜必然分开以免精神不宁身份暴露。
少年算准行程,入山渡河,山后必有驿站,河岸必有亭关,如此往复,至东快到飞雪山下,并未上山叙旧,而是改道东南,入兖州,经由祖宅大衍城向南,直近泽州边城。
一路已过半月有余,算不上迅速,只是大多数时间为直线而行所以省下了许多行程,若只论速度倒是在官道上运货的商队跑起来都要比少年快上许多。
他也并不着急,一路上与百姓交谈间了解时事,知民所安康,官所有为也是重事之一。
待到行至泽州,交付马匹文书,入了斜阳城,刚好赶上日渐西落,天公作美,将城北靠山一面照耀的一片金煌煌模样,很是美丽,当地城主也在山上大有作为,本来荒芜冻山,他却挑选种植绿林有序,阳光落下,恰好映衬出天庆大云四个大字,往上便不再适合种树,此处种植便是最佳的视线,有此一地也是吸引了周遭州县不少民众前来观赏雅论,少年也是明白此举极大的带动了当地发展,自然也是称赞了一声。
“天庆大云,妙!”
少年先前所提远疆铁车一事,也是在路上偶有遇见,快马赶鞭,怕是要比少年那游山玩水的速度都要快上一倍有余,他心里也只有高兴,看着云国愈发强盛,他也就愈发有一种归属与支撑之感。
有所劳累,入坊市,上船舟,找了一间茶楼,二楼选了个靠阳之地,继续观赏那窗外美景,斜倚栏杆,嘴角不自觉的微笑起来,好在雅室独立,少有人来打扰这安静清闲的时刻。
忽然他垂眼向下,瞧见街道上有一人分外眼熟,他忽然惊呼。
“好你个家伙,跑这来了,可算是让我给逮着了。”
少年起身带上包裹离开茶楼,一眼便盯上了那人,悄悄的跟了上去。
只见那人面庞略显稚嫩,可身上却透露出一股异于常人的厚重之息,一步一步稳定前行,毫无寻常之人人的虚浮飘荡之感,一看便是精于习武的行家。
不久他便进了城西的一家客栈,少年跟上,乘他点完两道菜后便憨笑凑近的坐上了桌。
少年拱手笑道。
“这位小兄弟好生面熟,不知可否饭后一叙呢?”
那人瞧着眼前这个高上他许多的陌生人起先还是有些疑惑,不动声色间发觉那人低头时悄悄眨了一下右眼,他顿感熟悉,立马便心领神会了过来,两人同桌用餐,饭后便住进了客栈。
少年毫不客气的抽了下他的脑袋,而后卸下黄金面具恢复本来模样。
“好你个家伙,说是去找什么天峰神山,一别便是数月不见,结果原来就是跑来这江南之地寻欢作乐来了。”
那人眼见少年此般改天换地的能耐却并不感到惊讶,而是回击了一下后笑道。
“我可没骗你,当真被我找到这天峰神山了,我还见着一道长,一古观,一佛塔来着。”
少年听后便兴致以起,搬来板凳,两人对坐。
“还真有这地方啊,你给我说来听听。”
那人缓缓开口,不紧不慢的说到。
“这要说到数月前,那时我也毫无思绪,不知该从何找起,只好四处游历遍揽河山,可就当我行至兖州往南,渡过江河支流时,我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一条路。”
“这条路倒也不是凭空而生,而是我感觉上一秒这条路还是向前,可走上去后它却将我一路给引领到了山上,在山顶之上,飘雪层云,我看见那一古观,而后我便叩门,却不知为何昏死过去失去了意识。”
“待到我再次清醒过来之时,我就发现我怀里多了一本破烂古书,手上多了一串奥妙佛珠,可任凭我如何回忆,也只能想起那一开门的老道长,还有观里那若隐若现的佛塔,其他的我也就都想不起来了。”
少年惊诧,毫不客气的就从那人怀里抢出了他口中所说的那本古书。
细细观摩间发觉不对,此书内页黄皱,多处破损,外封也是破破烂烂,和先前所见大有不同,他不禁喃喃自语道。
“不对啊,这本和我先前所见明显不一样啊。”
那人询问道。
“你先前见过?”
少年这才回过神来,他还并未告知眼前之人那事,于是乎他耐心说来。
“长生你刚所说的,和我叔,云樱姐姐,还有宁姐姐所遇之事如出一辙。”
“先是恍惚间瞧见一座天峰神山,而后便失去了意识,待到清醒之时,怀里就多了一本古书,一件宝物。”
“而且每本古书上的文字都只有他们自己能看懂,而我只能瞧见三本书上都一闪而过的长安二字,所以我们怀疑是有一个名叫长安的隐秘宗门用了某种可怕的手段将古书和宝物送到了他们手中。”
“可这次听你说来却有不同,先是古书上记载的文字我居然能看懂一二,而且并无长安二字,其次他们所遇都没看见过任何其他人,而你此行却是遇见了一老道长,怕是其中另有玄机了。”
话毕之后少年亦是从怀中取出了那三本玄墨古书,将之放到秦长生的面前以作对比。
长生仔细看过四本古书后略显神秘的笑道。
“有趣,有趣,原来如此。”
少年被这番姿态的他弄得心底痒痒,很是急切的问到。
“你知道其中隐秘了?快说来听听。”
长生哈哈一声,抓着破烂古书摊到少年面前。
“有一事你说错了,这本古书虽然到了我手中,可我却看不懂其中任何一字,就像另外三本一样,我一个字都看不明白。”
少年明显不信,从小到大两人就爱互相打趣,此时他就以为是秦长生在故意逗他,他就做出鄙夷的神情说道。
“切,爱说不说,骗我干嘛。”
长生哑言,闭嘴平静的说到。
“真的,没骗你,确实是看不懂。”
少年将信将疑的捧起古书再次仔细看来。
虽无长安二字闪过,却是其中含义玄奥不已,看了少许他便头疼欲裂,只得放下古书。
他喃喃自语的说道。
“《鲲鹏秘法》?这到底是何意思,难道这本古书,是给我的?”
长生点了点头,肯定了少年的想法。
“我笃定,此书定然便是要借由我之手来传递给你的。”
少年想不明白也不再纠结,索性收下古书,反正手上已经有三本了,多一本不多少一本也不少。
他而后又是指着长生右手臂上问道。
“我看你右手上多了一串细小佛珠,看上去很是神妙,你何时改信佛教的呀,这佛珠既然是与古书一起出现,可有何作用吗?”
长生抬起右手,将小臂上缠绕的佛珠取下递给少年,而后说道。
“佛将因果,信来世,今世行善积德皆为来世之业果相报,如此君王谬论我自然是不信的,若我信佛,也只会信我自己,万事之因皆由我而生,万事之果皆由我而得,至于这佛珠倒没什么神奇之处,只是戴在身上有着静心凝神,养生将息的一些效果罢了。”
少年研究了许久也看不出个因果,终是试着将气劲打在其中,这才忽然引起一些异动。
只见七百七十七颗佛珠中的怒目金刚相栩栩如生,似乎精光一闪的瞪了少年一眼,这让少年不禁打了个寒颤,立马就将佛珠丢回给了秦长生,嘴里还喃喃说道。
“颇为妖异,长生你要小心了,我听那说书的经常说些这种精怪缠身的器物,随身携带你可得小心不要被夺舍走了心神了。”
长生哈哈一笑,倒是并不在意。
“你这家伙,还是这般不着边际,何时能稳重些来,若真有精怪,我也不惧,定会将它感化而来。”
“不说我了,你最近如何,我不在云京中,怕是你会觉得有些无聊了吧,我看你刚才那番手段堪称得上是天地造化,怎么来的?”
少年唏嘘了一声,而后满不在乎吊儿郎当的说道。
“我哪会觉得无聊,你不在的刚刚好,我在诗会上碰着了一个女孩,一见钟情,已经私定终生了都,你说我会觉得无聊吗?笑话。”
长生哈哈一笑,了然于心的说道。
“是鹿家那个名叫鹿雪阳的小女对吧。”
少年嘿嘿一笑,知他者莫若长生也。
“你倒是聪明,说说怎么知道的。”
长生颇为自信的细细道来。
“自然是从民间传来的,虽然大多都是些你挑衅鹿家的狂傲之样,又尽是些你欺凌强夺于她的风流名声,什么枪挑五部,直指司空,又什么逼迫于她共舞一曲,从鹿府门前强抢走她。”
“但我知道你不是一个骄狂放纵之人,此人与你无冤无仇,纵使鹿司空与你洛家视同水火你也不会如此迁怒于她才对,而你却不知收敛的如此作为,想来应该就是你们二人私下里早已约定好来演出的一场大戏吧?”
少年刚喝下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好在是强忍了下去,转而哈哈大笑的拍着秦长生的肩头,还笔出一个大拇指的动作以示佩服。
......
太师府里。
少女正在院里练剑,映衬着夕阳看上去十分美丽。
忽然她鼻头一酸,一声喷嚏紧随而出,她嘴里嘟囔了一声。
“该不会是这家伙在那里说我来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