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深,夜幕凝重。
少年隐藏住身形后就沿着官道向着城内走去,没有去多管北真修的行动,既然他敢深夜来这,应该也同样会有销声匿迹的手段,这才过了一小会儿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从西门入了城后,少年立马就到了城卫司中去,秦长生此时还未熄灯休息,端正的盘坐在小桌上翻看着少年交给他保管的那些古书。
门刚微开小许,秦长生便右手屈指一弹,一个小茶杯就迅速划过一条直线对着少年的面门袭来,好在他也不是头一次见识了,很是巧劲的就柔指接了下来,没有直接用手掌是因为他叔告诉他面对暗器绝对不要轻易就用掌心去接,不仅费劲还容易受伤。
少年有些无奈的走进来说道。
“下回能不能换个花样,次次都这样。”
秦长生没有抬头依然专心看着那些古书,嘴里很不客气的说道。
“换个招我怕你接不下来。”
少年嘴角一撇,将铁锹扔到了小桌上也盘坐了下来,倒了杯茶也没有再斗嘴,只是问了一声。
“这么认真,看出些什么门道了?”
过了一会儿后秦长生将古书合上,瞧着身上有些尘土气的少年笑了一声。
“大有所益,过会说给你听,先说说你想问的吧。”
少年不屑的啧了一声。
“就会装神秘装高手,不过你哥还有你姐他俩也都这样,快有两年没见到过他们了吧。”
秦长生摊了摊手也没有什么说法,他也和少年一样快两年没见过他们了。
“说正事吧,不说的话我可要准备洗洗睡了。”
少年揉了揉眼前说道。
“我去埋葬地的时候碰着一个人,外地人,渡海来的,叫做北真修,试探了一下说是跟着商船游历到我云国,碰巧看见商船夜里的怪异举动,就开始调查马生了起来。”
“听着不好判断真假,不过走私的事也被他猜了出来,至少目前我们目标是一致的。”
秦长生也有些意外,按理来说一个意外死亡的人,少年又谨慎的观察了三四天地形,怎么就今天这么巧就碰上了呢。
“你觉得这个人能相信吗?若是调查马生,下葬的当天他就可以去,何必要等到今天了呢?”
少年思考了一会后说到。
“说是巧合我看不像,我推测应该是碰到过我的机关后就已经做好了和我见面的打算,只要有心提前到那地方,要碰到我就不算什么难事。”
“可不可信暂时也不好下定论,不过至少在他知道他需要的东西前,我们算是暂时的同路人吧。”
秦长生抿了最后一口茶水,轻声的说道。
“听你的,你来做决定,茶不要喝多了,等会睡不着。”
少年白了一眼后说道。
“那个北真修你们这边就不要接触了,我和他单独联系,避免暴露我的身份,不过来历还是需要你们尽量帮我查下。”
“还有,那个肇事者的身份你让李思再去帮我看下,我准备就让北真修去查下,你们去查的话我怕打草惊蛇。”
秦长生拿来了一副纸笔说道。
“可以,你将他样貌画下来,我想办法去查查看。”
少年应了一声后拿笔挥毫,仔细回忆着那人的模样,先前调查的马生和松灵都是真实的名字,又是本地的居民,自然好查,而北真修不过一个虚名而已,不画张像怕是秦长生和李思都不知该从何查起。
少许过后,秦长生拿着画纸仔细端详。
“山根部分有些向内凹陷吗?”
少年回忆了一下后说到。
“差不多,比寻常男子是要凹陷了一些。”
秦长生有些古怪的念叨了一声。
“这人眼角下垂,山根内凹,脸小眼距也小,脸骨却显得长宽,尖嘴猴腮的我怎么总觉得有那么一些怪异的猥琐呢。”
少年点头肯定了一声。
“对,是有些猥琐来着,说是个什么蒸蛋,专门调查案情什么的。”
秦长生疑惑的看着少年。
“蒸蛋?什么蒸蛋?”
少年拍了拍脑门反应过来。
“说错了,应该是念作侦探吧,这人口音有些奇怪,但是能流利的和我交谈。”
秦长生摇了摇头念道。
“一个渡海而来的人,却能流利的说这我们这地方的语言,这个人怕是没那么简单哟。”
少年当然也是明白这些道理,可眼下确实需要一个能信任的人去做一些事,至少目前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再看吧,我会注意的,这画像不要给别人看哈,这人没多高,差不多也就比我俩稍微高一个拳头而已。”
秦长生记下来后就将画纸给扔进了暖炉之中烧成了灰烬。
“行,我尽力去查查,查不到什么的话你可别怪我们。”
少年点头,他也明白要调查一个远渡而来的人是何等的难度,几乎就相当于没有一点线索了。
“肇事者那件事也别忘了哈,让李思再帮帮忙,以前经常来我们两家蹭饭什么的,这时候可别给我们撂挑子了。”
秦长生摇着头神秘的笑了一下,少年见此就问道。
“笑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时候让这家伙跑动跑动了。”
秦长生见少年不解,这才慢慢的说道。
“李思可不像你,他爹严厉得很,他也和他爹一样做事周全,早就将案件的全部关键细节都告诉给我了。”
少年瞧着他这幅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总是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铁锹一拍就朝着他的侧脸而去,可秦长生尽然都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少年手中的铁锹就难以前进分毫了,见此少年就惊讶道。
“不是吧,你这家伙看的是我叔的《飞雪经》吗?”
秦长生神秘莫测的笑道。
“正是,雪城主这本古书内含大意太过惊天了,如果说这天地间的力量是汹涌的海浪,那这本书就是这海浪中绝对宁静的大地,任由风吹雨打,他自巍峨不动气势磅礴。”
“这一册古书将力量的深厚诠释的淋漓尽致,不知不觉我都感觉体内的力量愈发的充盈着我身躯的每一寸皮肤了,你可得好好学学了。”
少年望着秦长生这得意的模样有些泄气,不耐烦的说道。
“别显摆了,早晚给你套上麻袋痛痛快快的打一顿,说说看那个肇事者的信息。”
秦长生见此也不再磨叽,知无不言的说道。
“李思调查后说到,这个人名叫沈逸,是个商人,来自锡州通益城,此次赶来是为了进货海产到通益城他自己开的酒楼去卖,本来该是伙计来的,但因为有个伙计辞工回乡了,临时没招到人就只好亲自来了。”
“根据他的说法,当天他就是正常的驾驶马车行走,本来是准备出城回家了的,也不知为何,马车突然失控,横冲直撞的就朝着马生撞了过去。”
“沈逸也承认自己是管教失控致使命案发生,虽然认为不是他主动引发的,但还是将他给入狱判刑了,三年的劳期,鉴于积极配合的情况,现在已经押回通益城当地府衙,交待好家里人后就会在当地服刑了。”
少年有些头疼的说道。
“没有疑点吗?难道还真是个意外?这让我们怎么查。”
秦长生又接着说道。
“单看沈逸这个人,确实没有疑点,此前不曾经常来泽州,又是做的正经生意,没有理由顶罪入狱,不过呢,李思对这件事倒是有个猜测,你想不想听听。”
少年皱眉不悦。
“别磨叽,快说。”
秦长生开口说出李思的猜测。
“他说沈逸这人很有可能是被人陷害利用了,背后那些人只是想不留痕迹的除掉马生,至于是谁来做这件事,他们根本不在乎。”
少年觉得有些头疼的说道。
“意思是那些人先找好目标,待到目标快要出现的时候,将马生放出来,然后再用了种我们不知道的手段让马失控,从而除掉马生,不仅可以起到威吓的作用,事后还查不到任何痕迹。”
秦长生认同的说道。
“没错,我们猜想的差不多,那群人的手段可见是何等的嚣张残忍。”
少年冷静的说道。
“不,不可能没有一点痕迹,马生虽然想要报案,可他要是退缩了呢,或者要是沈逸没有及时到位呢,他们肯定会想办法留下后招。”
“这样,沈逸那边,你用太尉府的身份安排好理由让北真修去府衙秘查,马生这边我来想办法查,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做到天衣无缝的。”
秦长生与少年相熟多年,自然是明白少年的心思,他有些担心的说道。
“你是想引蛇出洞?不怕引火上身吗?”
少年咬了咬牙说道。
“是有些危险,不过我会把握好分寸的,放心,我也算是个习武之人,没那么脆弱。”
秦长生犹豫了一会才点头说道。
“行吧,北真修的秘查我会安排好,过些时间就通知他上路吧。”
少年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后说到。
“马生的住址你应该也知道吧。”
秦长生闭着眼说到。
“海月坊,临潮街,白露小院,里头五间房最东边那间就是了。”
少年应了一声就离开了城卫司小院,影入黑夜中的他仿佛看不见的幽魂在悄悄的注视着这座海边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