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她的是路溪。
路禾疑惑的扭头看他,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路溪表情有点纠结:“禾禾,文先生让你明天跟我一起去上课。”
顿了顿又补充:“你可能学不了做饭了。”
他每天从文先生那里回来,饭都已经做好,洗个手家里就开饭了,所以路禾应该是学不了了。
路禾:“?”
路禾不明白,路禾很不明白,路禾非常不明白。
“不是,我为什么要去文先生那里上课?”
路溪:“文先生让你去。”
路禾:“……”
叔,你不觉得你说了句废话吗?
“我是说,文先生为什么让我去上课?”
路溪表情也有些茫然:“文先生没说。禾禾不想去吗?”
明明他教她在学堂学的东西时,还学的很认真的。
学的那么认真,不就是喜欢吗?
为什么听了可以去学堂上课后,反倒一点都不开心了。
在路禾尴尬脸不知道如何解释的时候,路溪自己悟了。
“是因为禾禾更喜欢做饭对不对?”
对,还是不对,这真是个问题。
好在张桂解救了她。
“五弟,文先生真让小禾儿去学堂读书?不是过去串门玩耍?”
她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心里紧张万分。
今天让路禾去送东西,她就存了点心思。
想着若是能让文先生喜欢,也许会教她一二。
路溪再次点头,语气肯定:“大嫂,是让禾禾去读书,和我一起,不是去玩耍。”
得到肯定的答复,张桂欣喜。
她第一时间看向路奶奶,因为路禾能不能去,最后的决定权,还在路奶奶这个大家长手里。
路奶奶也吃惊,文先生来村中已经快十年,第一次主动让谁过去上课。
对上张桂含着祈求的目光,路奶奶有些迟疑。
她看着路禾问:“小禾儿想去?”
路禾有些犹豫,没人喜欢上学,但有时候上学是必须的。
她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摸清楚这个世界。
最近的例子,就是十年前的新政,女子可以去学堂读书。
甚至有女官的存在。
如果不是文先生,她还不知道多久才能知道。
去读书,路禾不是想做女官,而是需要通过读书和文先生这个人,了解这个世界,这是生存的法则。
但……
“我可以去吗?”
她没说想不想,而是问可不可以,路奶奶听懂了:“想去就去。”
家里还不差一个六岁的小丫头干活,她甚至看向了家里的另一个丫头。
要是这个也想去,就一块儿也送过去。
见自家亲娘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路慧一个激灵,赶紧低头喝粥。
她才不去呢!
家里她最喜欢的是读书的三哥没错,但她不喜欢自己读啊!
路奶奶嘴角抽了抽,心说这就是个不上进的。
就这样,路禾去学堂的事情定下了。
张桂很是欢喜。
读书好,读书就不用围着灶台转了。
第二天一早,张桂发现自己想错了。
早上她起来做饭,路禾听见动静,也跟着起身了。
眼睛还半闭着,显然没睡醒。
张桂如往常一样安抚她:“天亮还早,你接着睡,娘不用你烧火。”
从前她这般说,迷糊着的路禾就躺回去接着睡了。
今天却不一样,张桂说完后,就见应该躺回去的路禾无比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要跟娘学做饭。”
中午晚上不行,那就早上。
反正这个饭,路禾是一定要学着做的。
玉米糊、黑麦软饼、面片、面条,在向她招手。
张桂:“……”
也不知道为何如此坚持。
张桂无可奈何,只得等着路禾穿好衣服,两人一起出屋。
厨房里,张桂像往常一样做饭,旁边路禾站在矮凳上认真观看。
时不时还要跳下凳子跑去灶膛添个柴火,忙的不亦乐乎。
此时路禾的内心是这样的:啊啊啊!她家做饭压根不需要厨艺!
杂粮面用热水一和,洗好的野菜往里一放,搅一搅,揉一揉,锅热了,拍个饼放进去,烙一烙,翻个面,再烙一烙,熟了,出锅。
做菜就更简单了。
锅热了,用菜铲沾点油,锅底抹一抹,青菜倒进去,菜铲翻一翻,撒两粒碎沙石大的小盐粒,扔点葱花,出锅了。
毫无技术可言。
但路禾还是一脸认真的看了一个早上。
同时准备过两天就实战。
吃过饭,路禾跟着路溪一起去学堂。
文先生看见一起走进院子的俩小孩儿,脸上一点意外也无,像是知道路禾一定会来一样。
“路禾你就和路溪用一张桌案。”
他随手一指,路禾看过去。
发现先前路溪用的那张桌案下,已经并排摆了两个草编蒲团。
两人过去坐下,路禾悄声问路溪:“小叔叔,蒲团是你放的吗?”
路溪摇了摇头。
路禾目光扫向一直在看书的文先生,目露思索。
文先生,为什么一定要收她呢?
不一会儿,有人陆陆续续进来。
虽然无人说话,但院子一点点变吵。
每个进来的男孩儿,第一时间都是看向路禾。
路禾的后背好悬被盯穿。
桌案一共有三列,路溪的在第一排最右侧,左侧挨着的就是李三虎。
李三虎坐下后,像是屁股底下有钉子,这里蹭蹭那里挪挪,目光也一刻不离路禾。
眼见着时间要到了,人也要到齐了,路禾还没走的意思。
李三虎忍不住了:“路禾,你怎么还不走?!”
他的声音有刻意压低,但也不算多小声,加上院子里的孩子都好奇,听见他这么说,立刻都看向了路禾。
路禾不想搭理李三虎,却需要为自己说明一下,只好说道:“我来上课。”
“哈哈哈!”
李三虎顿时大笑出声,里面的嘲讽都要溢出来:“你上什么课?赶紧回家绣花去吧你!我娘说女娃子就应该绣绣花做做饭,帮家里干干活才好找婆家!”
路禾眉心狠狠一跳,觉得这就是封建社会下的标准孽障。
别人这么想,也不会当着其他人这么说,最多自己内部消化一下。
这货则是当着他先生的面,用最粗俗最直白的话语,在羞辱一个女孩子。
可以说,他这段时间的书,等于白读了。
连一层虚假的遮羞布都没学会扯。
文先生这教学,挺失败的。
显然不止她这么觉得,文先生本人也这么觉得。
只见他将手里的书一卷,照着李三虎的头就敲了下去。
“李三虎,你的君子风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