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霄这话说的可谓是大不敬,可姚静姝和凤云卓谁也没有反驳。
若圣上当真对凤家起了这般心思,那日后,只怕贵妃娘娘和凤家处境都不会好。
这种沉闷一直持续到北狄使臣返程,皇上下旨,命凤霄代为相送。
姚静姝惦记姬锦玹,央了凤云卓同行。
姬锦玹见姚静姝来,脸上难掩雀跃,往后探了探,并无他人,眼神又渐渐暗下去。
“小嫂子,多谢你能来送我。”
姚静姝道:“路途遥远,下回不知何时再见,总要来送送。”
姬锦玹黯然,连小嫂子都知晓往后不一定能见着,那木头怎么就不晓得?
从马车上拿下一精致木盒,递给姚静姝,道:“劳烦小嫂子,将这个转交给姚珩,上回在姚府不小心弄坏他的东西,这个就当我赔给他的。”
姚静姝点头应下。
凤云卓被晾在一旁,颇有些忿懑,酸溜溜道:“死丫头,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吗?你当我死的?”
若平日凤云卓这般说话,姬锦玹早跑了,但此时,她反而有些留恋。
也不管凤云卓答不答应,过去就是一个熊抱:“师父!我舍不得你!”
“你给我下来!”
凤云卓一把将她扯下去,嫌弃道:“这会倒是想起我来了!”
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丢给她:“拿去!路上饿瘦了,你娘又得怪我。”
姬锦玹忍回眼泪,毫不犹豫将银票揣进怀里,招财猫一般道:“就知道师父待我最好。”
那边,姬烨安已经同凤霄交谈完,道:“玹儿,我们该启程了,不然天黑之前赶不到下个驿馆就麻烦了。”
姬锦玹看过去,大声道:“知道了,皇叔。”
再转过身来,眼眶已微微发红,道:“师父,小嫂子,我走了,咱们以后有机会再见。”
姚静姝知晓,这一去,怕是此生再难相见。
上前两步轻轻拥住她,道:“一路保重。”
姬锦玹重重点头,道了些保重之类的话,那边又在催,她才一步三回头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她再忍不住眼泪,揭开车窗朝后望过去,师父几人还站在原处,再没有旁人的身影。
姚珩,你当真不来送我......
手松开车帘,姬锦玹眉宇间染上几分落寞。
这样也好。
回府后,姚静姝便叫兰心回了趟姚家,将姬锦玹留下的东西送去。
兰心回来道:“二奶奶,大少爷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精神也颓丧的很,老爷今儿还说呢,年纪轻轻,死气沉沉。”
姚静姝暗自叹气,道:“这等子事,旁人是断不清的,兄长通透,让他自己想清楚便好了。”
姚府柏墨居。
姚珩静坐窗前,眉眼中是散不开的孤寂。
姚宏瀚来看到,冷哼道:“你若这般,不若明日向朝廷请辞,去庄子种田拉倒,也比我日日跟着你被同僚笑话的强!”
姚珩晓得自己叫父亲丢脸,起身低着头道:“是孩儿不对,叫父亲操心了。”
姚宏瀚长叹一口气,整个人都散发着苍老前的疲态,道:“我老了,不知还能在朝几年,你这般,叫我如何放心把姚家交给你。”
姚宏瀚一生要强,从不与姚珩这般说话,今日却说起服老的话来,叫姚珩心中拧巴着难受。
为他倒了杯茶水,道:“父亲教训的是,孩儿定好好悔过。”
都年轻过,姚宏瀚知晓儿子这般为何,语重心长道:“珩儿,有些事,你越是执着,便越是将路走窄,人生来孤独,一人来,一人走,眼界放开些。”
说罢便起身,行至门口又停下脚步,道:“长公主府下来帖子,过几日在府上办听荷宴,届时你去。”
姚珩将心中颓丧藏起,顺从道:“孩儿省得。”
长公主早年丧夫,膝下又无一儿半女,实在冷清了些,偏生她又是极爱热闹之人,故而府上每年夏日都会举办听荷宴。
说是听荷宴,实则是为方便京中公子小姐相看。
每至听荷宴结束,促成的才子佳人没有二十,也有十几对。
时间久了,京中夫人小姐们也乐得前来,相看不上,凑凑热闹也是好的。
此刻,姚静姝也将手中帖子放下,道:“长公主府六月初二听荷宴,送了帖子来。”
凤霄蹙眉,听荷宴?那是什么劳什子?
姚静姝想起,他从未参加过什么宴会,解释道:“不过是长公主心慈,为了京中尚未婚配的公子小姐相看,寻了个由头罢了,也不至于要嫁人,还两眼一抹黑。”
凤霄闻言,眉头拧的愈发紧:“既如此,给你发帖子做什么?”
姚静姝有些莫名他的不耐烦,道:“长公主应当惦记着苓儿姐妹几个,可有什么不妥?”
凤霄木着脸,别扭道:“你那日,穿素些,莫要叫人说咱们喧宾夺主。”
姚静姝点头,认真道:“你同我想到一处了,叫小的们好好拾掇拾掇,我就不凑热闹了。”
凤霄心中郁闷顿时烟消云散,想起她今年还不至二九年华,正是爱美的时候,又生出些心疼。
将人捞至怀中,道:“夫人天然去雕饰,不拾掇也极美,届时,我挑些适合你的首饰。”
姚静姝并不放在心上,道:“不用,我库里的头面首饰,日日换着,怕是也要戴上个一年半载,随便挑一副便是。”
话赶话说到这,她又想起一件事,道:“对了,我们初成婚时,祖母给我的那些个田地、庄子、铺面叫我暂时打理着,如今收益都还不错,可要如何处置?”
凤霄斟酌片刻,道:“明日我叫凤奇去打听,过段日子,有合适的买家,便处理了。”
姚静姝应下,如今朝堂虽说还未撕破脸,但早已暗潮涌动,早些做准备也好。
听荷宴那日。
姚静姝正挑衣裳,明荣过来,手中端着个托盘,道:“二奶奶,二爷叫我送来的。”
姚静姝打开上层锦布,便见托盘中整整齐齐放着一套烟青色挽云纱衣裙。
只一瞬,她就再没挪开眼,眉眼弯弯道:“替我谢过二爷。”
“二奶奶莫急,同我这个一起谢了,岂不方便?”
明毅屁颠屁颠过来,道:“爷都为您准备好了,您且去试上一试,看爷眼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