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珩犹豫片刻,梗着脖子道:“沈尚书近日同家父走的近,这件事,姑娘可知晓?”
沈毓纳罕,他为何问起这件事,但还是点头,道:“知晓。”
“既如此,还望沈姑娘劝劝令尊,姚家并不适合姑娘。在下也无心娶妻,不好耽误姑娘。”
沈毓闻言,登时又羞又恼,厉声道:“姚珩!你既瞧不上我,同令尊说便是,何必在这作贱旁人!”
姚珩没想到一句话将人惹成这般,赶忙解释道:“姑娘误会了,在下绝无作践之意,我这般,也是为姑娘考虑。”
沈毓听不下去,一把将人推开:“起来!挡路了!”
她自小跟着父亲练武,身上有几分功夫,姚珩今日本就饮过酒,一时不防竟被推翻在地。
姚静姝路过,瞧见呆愣地上的兄长,撇撇嘴,道:“该!”
说完便径直上了马车,显然对他这般做法甚是不满。
姚珩难得有些愠怒,起身胡乱拍了几下身上的土,嘟囔道:“不识好人心!端看你以后怎么谢我!”
说罢便自顾朝姚家方向踱步而去,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悠长,跟随着姚珩的脚步一晃一晃,略显清冷。
自荀真成婚后,朝堂愈发波云诡谲。
久病的大皇子得遇高人,传闻此人上通天文下识地理,医术极高。
经他诊治后,大皇子捡回一条命不说,身子也恢复的同常人无异。
赵崇龙心大悦,下令大赦天下为大皇子积福,随即将那高人奉为国师,赐半幅皇帝仪仗。
一时间,满京上下传的沸沸扬扬,多少文臣直言进谏,皆被赵崇以“违逆圣意者,是为不忠”挡回。
没多久,赵崇又下一道圣旨,为三位皇子赐皇子府,命其不日便出宫建府。
同时,众皇子除日常课业外,随大臣一同上朝,商议国事。
恰逢秋雨时节,江南巡抚上奏,广陵、梁溪等地连日暴雨,已成水患,百姓颗粒无收,居无定所,请求朝廷拨银赈灾。
赵崇稳坐龙椅直上,冷眼看着一众朝臣,道:“江南水患,诸位大臣可有对策?”
工部尚书叶阔手执笏板,上前一步,道:“禀皇上,江南地带离京城两千余里地,快马加鞭,也要半月,这半月之中,难保水患不会加重。”
“臣以为,待洪水退下,兴修河堤,是解决水患的第一步。”
宋绰上前道:“臣有异议,洪水来势凶猛,第一步,自然是安抚灾民,拨粮赈灾,再者,水患之后,必有大疫,请皇上立刻派人前往灾区,控制灾情,才是最要紧的。”
姚宏瀚难得放下圆滑,也道:“臣附议!”
张铎紧随其后,道:“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请皇上立刻派人前往灾区,拨粮赈灾,控制灾情!”
赵崇被吵的心烦,元宝公公见状,立刻尖着嗓子道了一声“肃静!”
堂下瞬间悄无声息。
赵崇揉了下眉心,道:“户部尚书何在?”
左英上前道:“臣在。”
“国库中可有余钱,拨出去,先解决江南民生问题。”
左英有些犹豫,道:“禀皇上,今年赋税还未征收,户部能拿出的银钱,不足万两。”
“那就凑凑!”
赵崇不耐烦道:“凑够一万两,作为江南水患赈灾款。”
天子发话,惹的众朝臣面面相觑。
宋绰耿直,迅速盘算一番,道:“启禀皇上,江南人口众多,只广陵梁、溪两地,便有百姓十五万有余。”
“眼下行情,大米每石四两银钱,万两银子,便是两千五百石,按每人每日半斤算,只可维持短短四日,于灾情来讲,只怕是杯水车薪。”(一石约等于120斤。)
赵崇目光定定落在宋绰身上,道:“那依你看,朕要如何?”
“这......”
左英斜宋绰一眼,冷哼道:“有些人呐!站着说话不腰疼,宋大人如此悲天悯人,不若您去筹集银两如何?”
“行了!朝堂之上像什么样子!”
赵崇失去耐心,怒喝道:“平日里勾心斗角朕只当没瞧见,什么时候了,还这般不成气候,朝廷养着你们,有何用!”
天子发怒,左英立刻跪地道:“臣一时口舌之快,请皇上息怒。”
“朕命你,两日之内,筹银万两,后日一早,朕要看见赈灾官员启程,退朝!”
赵崇说完,丢下众大臣拂袖而去。
“臣遵旨!”
待左英再起身,背后的冷汗几乎将朝服打湿,宋绰白他一眼,道:“左尚书,言多必失啊!”
左英当即就要怼回去,却被三皇子拦下:“左尚书,我有一事想请教左尚书,不知左尚书可方便?”
左英只能暂且作罢,眼睁睁看着宋绰昂首离开。
“左尚书?”
左英赶忙收回目光,道:“不知三皇子有何吩咐?”
赵琛道:“吩咐不敢当,只是,想问一问左尚书,国库空虚一言,是否属实?”
左英怔愣片刻,反问道:“三皇子问这个做什么?”
赵琛并不笨,他的态度,便是答案。
他脸色渐渐沉下来,质问道:“既然国库并不空虚,为何您在朝上要那般推诿?”
“你可知道,黎民百姓,此刻正处于水深火热当中?”
左英赶忙将人拉到僻静处,道:“我的祖宗,您可小声点儿吧!”
他朝四周打探一眼,转身道:“若不是看你是萧老夫人的亲外孙,这话,臣万万不敢跟您说。”
“既如此,您就快说!”
左英捋了捋胡子,叹息道:“三皇子,实话告诉您吧!纵是国库充盈,这赈灾的银两,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赵琛疑惑道:“这又是怎么说?”
“您别急,听臣给您解释。”
左英道:“江南地大,从奏章上来看,只广陵、梁溪两地有水患,安知半月过去,别的地方没有被波及?”
“路途遥远,关卡众多,路上又是匪患,又是灾民,这赈灾的银钱粮食,能不能运到灾区,都不一定呢!”
赵琛急了,道:“这可如何是好?百姓受苦,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成?”
左英有些无奈,劝解道:“三皇子,皇上尚且管不了的事,臣劝您,还是莫要淌这浑水的好!”
“左尚书此言差矣!”
赵琛转身,拱手行礼道:“太子皇兄。”